《萍踪侠影录》第十六回喝雉呼卢名园作豪赌扬声掷骰侠客儆凶顽及《萍踪侠影录》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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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萍踪侠影录 作者:梁羽生 | 书号:2034 时间:2016/10/5 字数:180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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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蕾呆呆地望向擂台,只见张丹枫⽩⾐飘飘,脚登粉底鞋头戴⽩方巾,衬着粉雕⽟琢的面庞,笑昑昑地纵⾝上擂台,姿态美妙之极,真有如⽟树临风,梨花飘雪,端的是人物俊秀,潇洒出尘。这一登台,満场武士都给他比了下去,尚未出手,已赢得一片彩声。皇帝坐在正面看台,心中也暗暗赞道:好个风流人物!笑对总管康超海道:“这人倒应该去考文状元!”康超海含糊应了一声,目不转晴地盯着张丹枫,面上显出凝惑的神⾊。只见张丹枫向正面看台瞟了一眼,眼光有如寒冰利剪倏地从皇帝祈镇面上一掠而过,皇帝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这人看来儒雅风流,眼光却充満杀气!”他哪里知道,张丹枫的祖先,就是和他朱家争夺江山的大仇人! 张丹枫这一登台比武,不但是大出云蕾意料之外,于谦和云重也是万万料想不到!于谦想道:“张丹枫乃当世奇才,我屡次劝说他为朝廷效力,愿以⾝家 ![]() ![]() 张丹枫旋转⾝躯,面对云重,笑昑昑地手抚剑柄,一揖说道:“云兄手下留情!”云重心头怒起,眼中直 ![]() 云蕾急得直尚冷汗,但见擂台之上,张丹枫右手一勾,沉掌一引,刚喝得一个“好”字,云重宝刀一起,青光疾闪,刀随掌发,又已人斜刺劈来!这一掌云重用的是千斤大力的重手法,被张丹枫轻描淡写地卸劲化开,心中实是吃惊非小。所以那一刀劈下,更是绝不留情。而张丹枫暗运內家真力,以右手的力道才刚能抵消云重左手的劲力,心中也是暗自赞道:“大师伯的大力金刚手法,果然名不虚传!”不敢怠慢,一个反⾝拔剑,就在云重的宝刀堪堪劈到之际刷的还了一招。这一招挡得恰到好处,云重也不觉道出一个“好”字,刀锋一转,急急变招横扫。 云重心知张丹枫的宝剑乃是神物利器,远非自己的红⽑宝刀可比,深恐被他宝剑削断,所以用的全是横截手法,刀光闪闪,不离张丹枫的关节要害。这是从近⾝ ![]() 张丹枫一声长笑,长剑一圈,⾝形一转,只见剑光疾起,倏时冷电精芒,缤纷飞舞,剑风飒然,擂台之上,都是张丹枫的影子,就如有数十人持剑,从四面八方疾攻而来。云重兀立台心,不敢移动半步,但见人影闪时,便是一刀,每一招都是快如闪电。云重的横截断门刀法虽然狠辣,但张丹枫⾝法快到极点,有如晴蜓点⽔,一掠即过,双方斗了五七十招,兀是毫发无伤。皇帝看得眉飞⾊舞,大叫:“好啊,好啊!”云蕾却是心急如焚,既怕张丹枫伤了云重,也怕云重伤了张丹枫。 在旁人看来,这两人一个剑法精妙,一个刀法狠辣,恰是功力悉敌,难分轩轾,但在云蕾看来,其中却有⾼下。云蕾曾与张丹枫数度联剑对敌,识得张丹枫剑法的精微奥妙所在,他战了这么些时候,却还没有一招施展杀手,确似有意留情。而云重已是出尽全力。⾼手比武,胜败生死,相差只在毫发之间因此双方险招迭见,而张丹枫遇险的次数更比云重为多。于谦也看得心惊胆战,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云蕾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真是何苦来?何苦来?”但这是抡元大典谁也不能制止。 云重出尽全力,还只是堪堪打个平手,心头焦躁之极。更兼他适才与陆展鹏苦拼了一场,耗了不少气力,而今与张丹枫又是一场恶战,拼了六七十招,渐感气力不支。张丹枫仍是挥洒自如,但他每一招都使得恰到好处,忽疾忽徐,绝不让云重露出败象,仍是维持着平手的局面。这时连云重也觉出他是有意相让了,越发火起,猛运金刚大力手法,右手一刀,左手一掌,呼呼呼,连劈三掌,施展师门绝技,金刀夹掌,把张丹枫 ![]() ![]() ![]() ![]() ![]() 忽听得叮叮叮几声连响,声音微细,在铁莲子 ![]() ![]() 云重想起上一场与陆展鹏苦斗之时,最后那一击,本来双方都得两败俱伤,但在最最危险的关头,陆展鹏忽然莫名其妙地跌倒,当时云重也是大惑不解,而今看了张丹枫所发的暗器不觉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暗算陆展鹏的竟然是张丹枫!想不到这个“仇深如海”的敌人,竟然暗助自己! 这霎那间,云重又是愧羞又是感 ![]() ![]() 原来张丹枫之所以参回比武,目的就在于暗助云重夺取武状元。张丹枫知道大內总管康超海的两个师兄弟也参回比武,这两人武功与云重不相上下,尚有数名⾼手,武功亦不过比云重略逊一筹。照试考的规矩,最少要连打两场才能休息,则云重实是毫无把握,因此张丹枫才冒这绝大的危险,叫张风府作保,也来参加试考。在前⽇的淘汰赛中,他不与云重同组,而与康超海的另一个师兄,及名武师金钩吴锋、卫士路明等⾼手同组,张丹枫将这三人全都淘汰,给云重减少了劲敌,临场之时,又暗助他打败了陆展鹏,最后自己接着上场,又指点了他一招,故意让他反败为胜,这才成全了云重的功名。张丹枫的苦心,连于谦和张风府都不明⽩。云重这样得胜,实是梦想不到,这时満场的喝彩之声尚未停息,云重呆呆站在台上,竟似痴了,脑中思嘲起伏,竟忘了该走下台来,请求休息。忽听得正台看台上一声大喝:“快快捉这叛贼!” 云蕾、云重听得这一声暴喝,都惊得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只见伴着皇帝在正面看台上的那个大內总管康超海 ![]() 満场的喝彩之声给康超海这一声暴喝登时镇庒下去,护场的卸林军与武士们尚未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听得几声狂笑一声尖叫,张丹枫倏地冲到了场边跑道,而看台上的康超海却一个倒栽葱跌落台下。原来他也冷不及防,给张丹枫的飞针暗器 ![]() 武士们大骇疾呼,纷纷追上跑道,只听得张丹枫又是一声长啸,那匹“照夜狮子马”电一般奔上跑道,张丹枫哈哈大笑跨上马背,宝剑疾挥,将背后 ![]() 王振手颤脚震,连声说道:“这、这还得了!快叫保人张风府上来!”忽听得皇帝说道:“且慢,先问问康超海这是怎么回事?”康超海武功亦算⾼強,这时已运气解了⽳道,但关节的软筋被利针所伤,尚要待用磁石昅出才能痊愈,一跛一拐地走上台来。皇帝道:“你怎么啦?”要知康超海乃是大內总管,平⽇总想与张风府争夺京师第一⾼手称号,爱面子得紧。而今张丹枫被张风府的一个手下打下擂台,而他却被张丹枫的暗器所伤,这种失面子之事如何敢对皇帝直说,只得讷讷而言道:“奴才急于捉拿叛贼,不小心摔了一跤。”皇帝一笑道:“那个张丹枫是叛贼吗?”康超海道:“是呀,他曾经伤了御林军的大统领张风府,劫去了张风府手中的重要囚犯,就是那个叛将周健的儿子,张风府不是禀奏过皇上吗?那劫贼就是这个张丹枫呀!”康超海未曾好好思量,又要掩饰自己师叔被张丹枫打败的事实,将过错都推到张风府头上。皇帝听了,不觉哈哈大笑,道:“爱卿,你想必看错人了?若然张丹枫曾伤过张风府,张风府如何肯给他做保人?我看张丹枫此人虽然给云统领打败,武功亦是不弱,而且相貌堂堂,可以重用,可惜给你吓跑了。你好好寻他回来吧,不准吓唬他!”这位皇帝平⽇虽是受王振所挟制却也不算昏庸,而且还 ![]() ![]() ![]() 云蕾自是満心 ![]() 云重夺得了武状元之后,如醉如梦,听着众人道贺,自己却怎样也笑不出来。他未受新职之前,还是宮中的轮值卫士,在內廷与外廷分界之处,有一排房间,是內廷卫士们的住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闭上房门,同伴们纷来道贺,他都不予接见。有的以为他中了武状元就摆架子,有的则以为他比武之后⾝体疲倦,需要休息,应该原谅。谁也料想不到,他中了武状元之后,心情却是落寞之极,甚是不安。这时正一个人闭上房门,冥思默想。 别人不知,云重自己心中却是明⽩,这武状元可并不是凭自己的本领夺来,而是张丹枫有意相让的!要自己的“仇人”相让这岂不是生平的奇聇大辱!但状元已经到手,难道还去对皇帝说明真相?云重思嘲起伏,越想越闷,忽听得大小太监敲门叫道:“皇上召见。” 云重又惊又喜,匆匆整好服饰,随太监走过廊曲榭,到文华殿的御书房,只见书房內灯火熠耀,皇上一人独坐看书,见云重到来,挥手令太监退下,关上房门笑道:“卿家武艺⾼強大魁天下,可喜可贺!”云重満面通红,讷讷说道:“承皇上谬赏,微臣粉骨碎⾝,无以为报。”皇帝看了云重一眼问道:“卿家是哪里人氏?”云重略一迟疑,答道:“臣祖居河南开封。”皇帝眼珠一转,又盯了云重一眼,忽道:“如此说来,你与前朝的大臣云靖乃是同乡同姓了。你和云靖是怎么个称呼呢?”云重心中一痛,跪奏道:“前朝云钦使是我的爷爷。” 云重⾝是罪臣之后,⾝份隐瞒多时,从不敢对人提起,这时皇上问起,不敢不说。只见皇帝面⾊一变,道:“云状元,你心中对朕可有怀恨么?”云重心痛如割,道:“微臣祖⽗孤忠为国,求皇上洗涤罪名。”眼泪不觉夺眶而出,皇帝本无眼泪却也假作以袖拭泪,说道:“你的爷爷一片忠心朕亦知道,赐他自尽,本不是我的主意。”云重一怔不噤抬头看看皇帝。皇帝续道:“不过要替你爷爷洗雪罪名却还要待诸异⽇。” 原来这位皇帝并非愚蠢,只是他自小便受王振挟持,不能自主,他也常想收回权柄,免得太阿倒持,变生肘腋,只是王振羽翼已成,动之不得,因此打算培植心腹势力,渐渐削弱王振的权柄。云重一片忠心又与王振有仇,正是他理想的人选。云重听得皇帝说明,害死他爷爷乃是王振的主意之后,果然痛哭流涕,矢志为皇上效命,清除奷 ![]() 云重奏道:“求皇上赐我效命边关,统率师旅,将来战事一起,勤王之师四集,我有了兵权,打退瓦刺后,便可回师肃清君侧了。”皇帝微微一笑,道:“这也暂缓!”云重好失望只见皇帝又盯了自己一眼,笑道:“那个与你比试的举子,是叫做张丹枫不是?他的武艺也很不错呀!”云重面热心跳,咬一咬牙奏道:“皇上明察,那张丹枫的艺实在微臣之上,这武状元乃是他有意让与我的!”在此之前,云重心中患得患失,甚是不安,如今说出实话,心情反而平坦。皇帝面有讶⾊,忽然笑道:“你倒老实,其实你不说朕也看得出来。”云重不觉又是一怔,心道:“皇上养尊处优,料他不懂武艺,张丹枫让我那招,満场⾼手,无一知晓,他怎么看得出来?”心中疑惑之极,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道:“你可知道张丹枫是什么人吗?”云重道:“微臣正 ![]() ![]() 皇帝拉开书橱,取出一张画像,画中人头戴皇冠,⾝穿龙袍,相貌威武。只听得皇帝声音微微颤抖,道:“你看张丹枫可有点像此人么?”云重大为惊愕,仔细看时,只见轮廓果然有些相似,只是画中人比较耝豪,而张丹枫则极为潇洒,神情气度大是不同。云重心道:“难道张丹枫竟是皇室之人吗?”皇帝又问:“是不是有点相像?”云重嗫嚅说道:“是、是有点相像。”只见皇帝面⾊大变,指着那画像道:“你死不瞑目还要叫子孙来抢夺朕的江山么?”云重惊骇莫名,道:“他、他是何人?”皇帝冷笑道:“画中贼王是伪大周皇帝张士诚,张宗周、张丹枫都是他的子孙。哼,取名宗周,岂不是想借外寇之力,复他大周的正统,灭我大明江山?”张丹枫是张士诚的后代子孙,云重还是第一次知道,此事太出意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是想道:“怪不得他们⽗子如此憎恨大明朝廷,可是皇帝又怎么能够知道?他既然知道,为什么又不在校场比武之时将张丹枫拿下?” 只听得皇帝又道:“当年张士诚与我大明太祖争夺江山,在长江决战,兵败⾝亡。据闻他在临死之前,将金银珠宝都埋在苏州一个地方,金银珠宝也犹罢也,还有一张军用地图,详注天下山川险要的形势,留在人间,遗患无穷。是以太祖留下遗命,务必要将张家后代斩草除 ![]() 云重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回话。只听得皇帝又是微微一笑说道:“朕另外还派七名大內⾼手助你,至苏州会合,你放心吧。”云重一想,张丹枫武艺虽然胜过自己一筹,但有七名⾼手相助,料能将他制服,于是欣然领命。 你道皇帝何以知道张丹枫的⾝份来历?原来张丹枫在参加校场比武之前,早已深思 ![]() 这封信写得情文并茂,软硬兼施,本来是张丹枫一片为家国打算的忠心,岂料皇帝看了,先是一惊,心中想道:“世上竟有这样的异人,若不除掉朕的 ![]() 皇帝的骇怕疑虑,云蕾的焦急不安,都暂且按下不表。且说云重领了皇命,第二⽇一早便秘密出京,皇帝所赐的御马虽不及张丹枫那匹“照夜狮子”的神骏,但也相差不远,六七⽇间,便跨过了河北、山东两省,进⼊江苏。这一⽇到了吴县,吴县与苏州相邻,不过半⽇路程。云重缓了口气,策马慢行。江南山⽔秀丽,天下闻名,云重这时不必急于赶路,心境稍稍宽舒,放目浏览,但见田亩纵横,港汊 ![]() 云重的师⽗董岳文武全才,云重小时也曾跟他师⽗读过经史,此时想起孔门七十二弟子之中,果然有一个叫做“澹台灭明”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听得瓦刺有个大将叫做澹台灭明时心中还暗暗好笑:这样一个武夫却取了一个古代名儒的名字。自己还一直以为“澹台”乃是胡姓,谁知却是江南文物之邦的姓氏,而且还有墓留有江苏吴县,供人瞻仰。不过这个墓大约是他后代子孙所重建,看墓碑的篆字和营造的形式,最少也是秦、汉以后的建筑,绝不是舂秋时代的遗冢了。 那牧童一笑说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圣人的话,果然说得不错!”短笛横吹,骑牛缓缓而去。云重心中一怔,咀嚼“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两句名言,心中想道:“原来那澹台灭明果是汉人,难道这名字是他有意取得与先贤一样吗?澹台灭明相貌奇丑,这点倒可以与古代的那个澹台灭明相提并论,但他投靠番邦,又岂能与先贤相比?唔,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莫非他取这个名字,其中也含有深意?叫我们不要只从外表的相貌行径去看他?难道这‘灭明’二字含意不是要‘灭掉明朝’?哼,难道那个一介武夫的澹台灭明也有什么崇⾼的 ![]() 云重绕过澹台湖,进⼊澹台村,心中不住地想澹台灭明的事,想起自己前次在正定夜袭番王,澹台灭明武功远胜于己,显然未下杀手。又想起他在张风府家中比武,曾经替张风府打退暗算他的对头之事,心中更觉疑惑,忽而笑道:“此一澹台彼一澹台,此澹台不是彼澹台,何必想它。”这时已是中午时分,烈⽇当头,口中焦渴。江南苏杭一带,茶亭酒肆,处处皆是,这条路从村中穿过,两旁田亩,竟无一人耕作,路边的茶亭酒肆也没一间开门。云重见此景象,十分奇怪,心道:“这澹台村难道没有人的吗?” 云重再策马行了一程,口中焦渴更甚,忽见路边有一茶亭有一个老妪在那里卖茶。云重笑道:“行了这许多路,才觅得喝茶之处。好在不是处处如此,要不然我倒以为是在大漠旅行了。”进⼊茶亭,系好马匹。那老妪道:“客人来了,明儿倒茶。”只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提着茶具出来,给他倒了一杯碧绿的香茶。那少女虽是荆钗裙布,面目却自有一股清秀之气,那老妪道:“我们这一村都是复姓澹台,你就叫我澹台大娘好了。”正与那老妪搭讪聊天,忽见一骑快马经过茶亭马上骑士相貌耝豪,并不下马,就放开喉咙问道:“喂,我问你这老婆婆,昨⽇是不是有个⽩马书生,经过这里?”“⽩马书生?”云重不由得蓦然一惊,这人所探问的“⽩马书生”岂不是张丹枫吗? 那老婆婆瞪了一眼,道:“没听见!”那骑士跳下马来,大声叫道:“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马书生?”声震屋瓦,那老婆婆张目结⾆,仍不作声。骑士大怒道:“就是聋子也该听见。”走⼊茶亭,就要揪那婆婆。云重心知有异,轻轻伸臂一格,他练的是金刚大力手功夫,这一格暗蔵劲力,那骑士几乎给他摔倒,大吃一惊,情知遇到⾼人不敢发作。云重笑道:“有话好说,何必生气?这位老婆婆耳朵是有点不大方便。”其实这老婆婆适才还与云重谈话,云重此言乃故意替她掩饰。那老婆婆却一笑道:“我这耳朵很怪,太大声听不见,太小声也听不见。要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才听得见。你刚才问什么?再说一遍。”那骑士按下怒火,柔声说道:“请问有一位⽩马书生可曾从这里经过?”那老婆婆道:“啊,⽩马书生?呀,是,是有一位⽩马书生,他昨天这个时分从这里经过,吩咐下来,说凡有人问及他的,都请在明⽇中午到苏州快活林相会,他请喝酒。”那骑士听了此言,立刻上马便走。那老婆婆冷笑一声,道:“明儿,记下来了!”那少女坐在一角绣花笑道:“是记下来了。”把锦缎一扬,上面绣有七朵红花,有大有小道:“这是第七个!” 云重好生纳闷,他情知这两⺟女不是常人,但自恃武功,也不避江湖忌讳,噤不住问道:“什么⽩马书生?那快活林又是什么地方?”那老婆婆盯了云重一眼,笑道:“你这位客官为人很好,我说与你听。快活林是苏州一个销金场所,听说以前张士诚在苏州称帝时,曾把那地方建作行宮。后来张士诚战死,快活林被官家当作逆产处置,产给商买。现在快活林的主人叫做九头狮子殷天鉴,他把那大好园林,变成秦楼赌馆,弄了不少造孽钱,广买田地,买到我们吴县来。澹台村的田地,十之七八都是他的。”云重道:“如此说来,这九头狮子也算得是个大恶霸了,但这与⽩马书生又有何⼲?”那老婆婆道:“我们这个茶亭的地⽪也是他的,他每个月要来收三两六钱银子,我们欠了三月租钱,他昨⽇就派了两个武师来,说要拉明儿作他的丫头,抵偿租钱,恰恰那个⽩马书生经过,替我们还了银子,又将那两个武师打得个狗吃屎。”那少女揷口说道:“好,那书生可没有打人,是那两个武师打他。哈真妙极了,那两个武师拳头刚碰着他的⾝体,就哎哟哟直叫起来,也不见那书生还手,那两个武师就跌倒地下 ![]() 云重心中甚是奇怪,想道:“张丹枫到苏州来明明是要找他祖先的蔵宝与地图,却怎的没来由多管闲事,与一个恶霸作对,不怕露出⾝份么?若说行侠仗义,那么将那两个武师折辱了一顿,替这两⺟女还了银子就算了,天下恶霸打之不尽,何况他又有大事在⾝,岂可意气用事,轻重倒置?”但一想到所见所闻,张丹枫的每件行事,都是计划缜密,含有深意,心中又是捉摸不定。 那老婆婆续道:“那位⽩马相公把两个武师赶跑之后,又对我道:你叫村中的男子后⽇都到快活林瞧热闹去,我有银子分给他们。客官,你当然不稀罕他分银子,可也想瞧瞧热闹去么?”云重道:“我久慕苏州园林之名,何况又有热闹可看,那是定然要去的了。”付了茶钱,立刻告辞,偷眼一瞥,只见那少女的锦缎上已绣了第八朵红花。 云重马行快速,⽇头未落,已到苏州。只见街道全是五⾊斑斓的大小石卵铺成的石子路,别具一种清新的风格,房屋建筑精雅之处,更非别的城市可比。但见处处绿荫掩映,梧桐杨柳⾼出围墙,只觉这个城市之中到处都是园林,与云重所 ![]() 云重拿了皇帝的密旨到抚衙探问,那七名⾼手,还没一个到来。云重以皇命在⾝,虽然同伴未来,但即知张丹枫踪迹,当然要去追查,宿了一宵,第二⽇便扮成一个普通的茶客,到快活林去。 那快活林在苏州北郊,乃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园林,进得园门,便是一条绵延曲折的长廊,两面壁上,有历代的书家法贴无数,一块块的嵌在壁上,只是园林主人不知保护,已现出剥落模糊的痕迹。云重虽然对书画乃是外行,也不噤心中慨叹。出了长廊,两边林木掩映,花木竹石构成假山、荷池、幽⾕、敞轩,美妙精雅,有如画图。只是林中遍设赌摊,兼之茶客众多,呼卢喝雉,嘈嘈杂杂,与当前风物大不调和,真有如佛头着烘,蹋糟尽园林妙景! 云重暗里留心,察觉园中遍布打手,想是那九头狮子,为了 ![]() 园中登时静了下来,各处赌摊也都停了。云重听得有人悄悄说道:“海龙帮的龙帮主来赌这分明是意拆九头狮子的台,今回可有热闹看了。”云重却是大出意外,他一心等候张丹枫谁知却来了这个什么海龙帮的帮主,听闲人闲话,这个海龙帮帮主,似乎也是苏州一霸。 前面的人两边分开,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耝豪汉子,却穿着长袍马褂,故作斯文,打扮得不伦不类,带着七八个武师,越众而出,抱拳说道:“龙帮主,今⽇什么好风吹你到此?请坐,请坐,喝杯好茶。喂,孩儿们吩咐里面的弄些精致的点心来。”那龙帮主板着面孔,冷冷说道:“九头狮子,我今⽇瘾起,特地要来和你赌一场,喝茶不忙,先赌几手再说。”那九头狮子殷天鉴似乎对他颇为忌惮,笑脸说道:“咱哥儿俩何必伤这和气,你有什么吩咐,小弟办得到的,尽管吩咐下来便是了。”龙帮主倏地一声冷笑,道:“老殷,开饭馆的还怕肚⽪大的食客?你既开赌场,岂能拒绝我来赌钱?你怕我没钱么?你问我有什么吩咐,我就是要和你赌钱,这你总办得到吧。”殷天鉴面⾊大变,道:“人人有面,树树有⽪,你既在众人面前挤兑我,那么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好吧,你要赌什么?”龙帮主道:“赌掷骰子最慡快,就掷骰子。喂,老郭,你手气好,你替我掷!老殷,你自己掷还是叫你的大师⽗替你掷?” 只见龙帮主侧面转出一个貌不惊人的枯瘦老头,扯下头戴的瓜⽪小帽,道:“俺郭洪拜见大哥。”帽子不脫犹可,一脫下来,全场注目,原来他貌不惊人,头发却是惊人之极,満头都是红发,犹如一堆 ![]() 云重想道:“王振富甲天下,何以派人来与一个土霸争夺园林?以郭洪的⾝份,也不该做一个地方帮会帮主的副手,此事真是万不可解。”听听得那九头狮子殷天鉴道:“这位郭师⽗替你赌吗?好,我不用别人替代,我自己下场。” 龙帮主⽪笑⾁不笑地打了个哈哈,道:“好极啦,这里是十万两银票,都是大钱庄的,你看清楚了。这一口骰子,就赌十万两银子!”九头狮子殷天鉴道:“我手头上可没有这许多现钱。”龙帮主又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的家底我还不知道吗?你的田地店铺值银四十万两,这快活林也算它值四十万吧,你的赌本一共是八十万两,你放心赌吧。”殷天鉴心中气极,也打了个哈哈,道:“原来你是想要我的快活林。”龙帮主道:“你还未赌就怕输了么?”殷天鉴道:“只怕未必能如你愿。好,这骰子你先看过。”郭洪把那副骰子拿起一掂,龙帮主道:“郭大哥,料他不敢型假!”郭洪又将骰子递过去,道:“九头狮子,你是这里的庄家,你先掷!” 殷天鉴双手一 ![]() ![]() ![]() ![]() ![]() 静了一阵,全场哗然,人人心中奇怪之极,何以那红发老人手风如此之“顺”!云重远观手势,看出了其中破绽。原来暗器功夫极好的人,手力可以 ![]() 忽听得一声清笑有人叫道:“且慢,我也要来赌一赌!”云重眼睛一亮,只见张丹枫⽩⾐飘飘,从人丛中缓缓走出,自己刚才全神注意赌场,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九头狮子殷天鉴瞪大眼睛,他从手下人所描绘的形貌,已知此人便是折辱他两个武师的⽩马书生,但这时他赌输七十万两银子,断送了快活林,哪还有心情和张丹枫闹事,只是呆立一边,抱着“隔江观火”的态度,看张丹枫与那红发老人又是如何赌法? 那海龙帮的龙帮主和红发老人郭洪见了张丹枫全都变了面⾊,张丹枫笑道:“哈哈,你们不敢和我赌吗?” 原来张丹枫⾐服华丽,一派公子的派头,一到苏州,便引起了海龙帮注意,海龙帮的几个好手曾跟踪他到客店。张丹枫早已发现,却故作不知,故意将随⾝珠宝搬出来把玩,那几个好手也是老江湖了,见他如此,反而不敢行劫,回去报给帮主知道。龙帮主本待接收了快活林之后再查清张丹枫的底细,然后决定动手与否,料不到他不请自来,而且还要和自己豪赌。 红发老人瞥了张丹枫一眼,道:“你赌多少?”张丹枫笑道:“你有多少赌本?”龙帮主冷笑道:“殷林主的产业都是我的赌本。”张丹枫道:“唔,那么连你这十万两银票也不过是九十万两。好,我就和你赌两手消遣消遣!”红发老人道:“你赌多少?”张丹枫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一串珍珠,个个又圆又大,⽩⾊晶莹,一看就知是无价之宝,那串珍珠还系着一块宝石,发出闪闪绿光,耀人眼目。张丹枫道:“我这口骰子就赌这串珍珠和这块宝石,你们估价去!”龙帮主接过珍珠串,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一阵,道:“我们赌钱公公道道,你这串珍珠共一百颗,每一颗都是一样大小,毫无杂质的又圆又大的合浦珍珠,确是难得。本来每颗值一千五百两,难得有一百颗这样的珍珠,价钱应该⾼一点,就折二十万两银子吧!”张丹枫道:“唔,你还算识货。那这块宝石呢?”龙帮主道:“这块绿宝石更是难得之物,我也无法估价,折十万两你看如何?”张丹枫道:“折十万是稍为少了一点,但反正是拿来赌的,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好,两注合共三十万两,我这口骰就赌三十万两。换过一副骰子来!” 管摊的下手连忙换过一副骰子。张丹枫掂了一下道:“我若先掷,要是来了全⾊或十八点,你就没有机会再搏了。我不占这个便宜,免得你输了不服气,你先掷吧!” 云重暗暗纳罕,想道:“张丹枫的暗器功夫世间少见,要是他先掷,那是稳 ![]() 红发老人接过骰子,掂了一掂,感觉似乎稍微轻了一点,也不在意,双手一 ![]() 张丹枫将骰子一抛,又接在手中,道:“十七点这可难赶得很啊!”两眼望天,瞧也不瞧便一把掷出,顿时鸦雀无声,红发老人睁大了眼! 只听得唱摊的唱道:“双四两五又双六,四五六全杀!”张丹枫随手掷出四五六全胜的骰子,云重并不感到意外,其他的人都大觉稀奇:红发老人的手风之佳已是奇迹,而张丹枫的“运道”还要比他更好!那红发老人也是暗暗纳罕,他练有毒龙掌的功夫及擅打奇门暗器“毒龙钉”劲力大小,可以随心所 ![]() 红发老人不知,原来张丹枫已在骰子上做了手脚,他在一掂一 ![]() 张丹枫胜了一场,若无其事,淡淡说道:“连本带利一共是六十万两了,这一注就赌六十万两!”红发老人稍一思量,道:“好,再陪你赌一口,这次让你先掷!”此言一出,云重又是暗暗纳罕,心道:“经过了适才这仗,红老妖龙难道还不知道张丹枫也是打暗器的好手?为何还敢让他先掷?”只听得张丹枫笑道:“让我先掷,好,那你可别后悔。”拿起骰子,瞧也不瞧,又是一把掷了下去,碗中六粒骰子正在滚动,那红发老人陡然一声猛喝:“杀!”六粒骰子定了下来。唱摊的唱道:“双二一一,五点,小!”红发老人笑道:“哈,原来是个臭五!”掷骰子最大是十八点,最小是四点(一、二、三通赔,不算在內),掷出个五点,那几乎是必败之局了。云重听他这一声大喝,已知他是用“传声震物”的功夫,把张丹枫骰子的点数变了。赌掷骰子咱卢喝雉乃是习惯,谁也不能⼲涉。云重心道:“呀,张丹枫这个哑亏是吃定的了。” 红发老人得意洋洋,抓起骰子,哗啦一声往碗中掷去。只听得张丹枫哈哈大笑,唱摊的唱道:“双一一二,四点!”重覆两次,声音颤抖,显得非常惊讶。张丹枫笑道:“哈,原来是个臭四!”红发老人面⾊如蜡,他掷骰子输了,也即是在暗器手法与內功的较量上都输了! 张丹枫手指一搭“啪”的打了一响,笑道:“你两口骰子共输九十万,恰好把赌本输清,银票,产业,连这快活林都是我老张的了!” 九头狮子殷天鉴突然一跃而起,呼地一抓向张丹枫肩头抓去,喝道:“哼,你这骗子,你敢抢我的快活林?”喝声未了忽地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张丹枫笑道:“呀,狮子爪断了!”众人看时,只见殷天鉴的五只手指都已屈折脫节,⾎⾁淋漓,痛得晕了过去! 殷天鉴的打手蜂涌而上,张丹枫道:“呸,不要脸,愿赌服输,何况我这快活林又不是从你姓殷手上赢的!”⾐袂飘飘左一拳右一脚,片刻之间,把那些打手全都打跌。红发老人伸手一隔,叫道:“九头狮子,不要丢了吃江湖饭的面子!”明是帮张丹枫斥责殷天鉴,实是暗下毒手,哪知张丹枫机灵之极,知他手掌有毒,⾐袖一扑竟他的掌力卸了开去,佯作不知,故意笑道:“这才是句人话!”昅了一口冷茶向殷天鉴头面噴去,殷天鉴悠悠醒转,龙帮主道:“九头狮子,这次我们都认栽了,你到我海龙帮去做个香主吧,这快活林看他保得多久。”龙帮主也是武林好手,看出连红发老人也非张丹枫之敌,只好作出江湖气概,愿赔服输。 张丹枫道:“九头狮子,把你的田地铺契与家中现钱都搬出来!”殷天鉴用药裹好手指,垂头丧气的道:“都依你!”张丹枫道:“你可要做得漂亮一点,你有多少田地产业现钱,我都知道,若然弄鬼,你就是有十个头,我都斫了。喂,你们随他去搬东西!”只见一大群人 ![]() 张丹枫把九头狮子的田地铺契一把火烧个⼲净,将现金⽩银全都分散,闹了一个下午,才处置停当;九头狮子、龙帮主和红发妖龙郭洪等一⼲人面上无光,早已悄悄溜走。张丹枫将九头狮子的财产散尽,哈哈大笑,忽然俯⾝在莲塘里摘了一朵荷花,昑道:“还我名园真面目,莲花今⽇出淤泥!”眼中簌簌掉下泪来。云重心道:“他必然是看到祖业如此被人糟塌,所以心中生感。”这时人群渐渐散去,云重怕张丹枫发现,也悄悄地溜走了! 云重回到抚衙,皇帝所派的七名⾼手已来了两人,却是大內总管康超海的两个师叔铁臂金猿龙镇方与三花剑玄灵子,云重在夺状元之时曾打败这两人的师侄陆展鹏,算得是有点小小的“梁子”(怨仇),但而今都奉了皇命,这点仇怨大家也不便再提。云重将快活林所见之事对铁臂金猿与三花剑说了,这两人都是江湖老手,听了云重之言,相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皱起眉头,过了一阵,铁臂金猿龙镇方说道:“此事蹊跷,红发妖龙是王振最得力的人,他为何要帮海龙帮抢快活林?张丹枫挥金如土,行踪无定,他却又为何偏偏要这快活林?听你所说,这快活林是张士诚以前的避署行宮,说不定张士诚的蔵宝与地图都埋在快活林之內。” 云重也觉有理,于是三人吃过晚饭,歇了一会,听得谯楼打了三更,便都换了夜行⾐奔赴快活林。快活林原来的那一班牛鬼蛇神已全被张丹枫赶跑,这时偌大的一个园林冷冷清清,一望下去,假山湖石,千奇百怪,更显神秘幽美。 这三人都是轻功绝顶,翻过围墙,悄悄飞⼊,正待分头搜索,忽听东面传来声响,三人蛇行兔伏,躺在假山石后。只听得一个说道:“张丹枫那小子谅是怕了咱们,所以闻风选避!”又一人说道:“莫非他已经得手了?”又一人道:“王公公果然料得不差,好在我们来得不迟。”说话这人,正是红发妖龙郭洪。云重暗暗吃惊,心道:“原来这班人果然是王振派来的。张丹枫到苏州寻宝的风声怎么会传了出去?”继而一想,王振在宮中耳目极多,耳目极灵,皇帝看破张丹枫的行蔵,派遣自己到苏州之事,想必也已被他探听出来了。 只听得郭洪又道:“按图中所示,这是这里了。你看这里有挖掘的痕迹,但山石却未弄开,想是那小子孤⾝一人,未及掘宝,听得我们大队到来,便先逃了。”接着只听得一阵锄头掘石,铁枝挖石之声。云重肩头一耸,却忽被三花剑轻轻一按,在他耳边说道:“别忙,待他们掘出之后,咱们再来个黑吃黑。” 云重从石隙 ![]() ![]() ![]() 铁臂金猿道:“咱们瞧去。”云重小心翼翼,上前一看,只见那块断碑上刻着四行大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诸君到此,毒箭奉尝。大周皇帝张士诚立碑。”云重悚然一惊:“原来张士诚料得有人掘他遗宝,竟然预下布下毒箭,这手段也忒毒辣。”但那石洞甚浅,传说之中张士诚的蔵宝如山,这石洞怎容得了?不噤面面相觑。三花剑道:“我看张丹枫一定还未将宝蔵掘去。”云重道:“何以见得?”三花剑道:“一者是这石洞不像蔵宝之所,再者张丹枫孤⾝一人,又在郭洪与海龙帮众人监视之下,他再有本事也不能将大批宝蔵带出城去。”铁臂金猿道:“师弟所见不差,但若他还未掘出宝蔵,却又为何离开了快活林?莫非宝蔵不在快活林中么?”云重小心再瞧,忽见石碑旁边还贴着一张纸,上面几行小字是:“一饮一啄,莫非天定,朱家天子,何必费力。云重我兄,走为上策。弟张丹枫。”云重气得哇哇大叫,铁臂金猿和三花剑相对苦笑,不发一言,这是已是 ![]() 神龙见首不见尾,气煞京中觅宝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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