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又名手纸)》第三章及《信(又名手纸)》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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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信(又名手纸) 作者:东野圭吾 | 书号:42592 时间:2017/10/17 字数:368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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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贵:⾝体好吗? 忽然意识到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不知怎么的,在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星期天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不少人对月份的变化非常⾼兴,因为又可以写信了,有些家伙还会有人来探望。 我也是隔了一个月写信了。可是,一开始写又觉得没什么说的。刚才也说了,因为每天都没有什么变化。这里突然冷了起来,但如何躲避这里的寒冷,方法也大体知道,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上次接到直贵的来信时六月份,那之后怎么样呢?说是搬了家,现在住的是新房子吗?我想你会安排好的。可是,一直没来信,到底怎么样?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可又一想,也许是没有写信的空闲时间。毕竟⽩天要去大学,夜里还要工作啊!酒馆的工作怎么样?我因为没钱,所以几乎没去过,偶尔去也全是前辈请我,不大清楚那里的事情。不过还是好好⼲吧!给我写不写信没太大关系。 还是有些敬佩直贵。我原以为因为我⼲了那件坏事,连累你连大学也读不了,可你到底还是成了正规的大生学了。跟同屋的家伙说起这件事,大家都很吃惊,很感动,都说你弟弟真了不起!那时,我的心情最好。 有些困了,今天就写到这儿。没什么写的了。下次事先收集点好的题材。那么,注意⾝体,下个月我再去信。 刚志 在车站站台上读了刚志的来信,正如信中写的那样,六月份以后直贵就没有回过信。即便如此,还是每个月一次很规律地收到哥哥的来信。有时觉得要是不告诉他新的住址就好了,可又觉得那样做不妥。 电车进站了。直贵把信装回信封, ![]()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六点,电车里挤満了下班的人。直贵抓着车上的吊环,微微闭上眼睛。一周五天乘坐拥挤的电车已经完全习惯了。尽可能地保存体力,不积蓄紧张庒力。必须在六点半以前赶到店里,到了以后马上就得⼲活儿。如果七点前还没做好准备,老板会没完没了地说些讨厌的话。每天没有什么变化——哥哥信中的一句浮现在脑子里。不清楚监狱里的实际情况,但看上去像是非常悠闲的文章。我这儿明天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他想发牢 ![]() 叫作“BJ”的酒吧位于⿇布察警署附近,客人几乎都是年轻的公司男女职员。因桌子和座位较多所以聚会以后来这儿喝二次酒的也不少。好像前不久还有卡拉OK装置,据说是因为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唱歌的客人逐渐减少,已经撤掉了。原来放卡拉OK机器的地方现在放着老虎机,可直贵几乎没看见过有客人玩那个东西。成双结对来的也不少,不过他们大多在吧台前。因为这里显得气氛比较沉稳。装饰也和桌子坐席那边有些不同,像是另一家店里的空间。老板在知名店酒积累了丰富的知识和经验,他调制的 ![]() ![]() ![]() 桌子坐席那边热闹只在电车还在运行的时间段。那之后,吧台前陡然忙 ![]() ![]() ![]() 以前是坐末班电车回家。但那样收⼊太少。所以要求店里让他⼲到凌晨四点关门。老板大概觉得比再雇一个人便宜就答应了,不过附加一个条件,就是店里不给出租车费。直贵接受了这个条件,但同时要求在头班电车开始运行前允许他睡在店里。老板考虑了一下,大概拿不准应该不应该把店里的钥匙 ![]() “BJ”的工作是在职业介绍杂志上看到的。⽩天必须去大学,所以肯定要找夜里的工作。这样的话,工作的类型受到了限制。面试的时候,直贵只对老板撒了一个谎,说自己是独子,到⾼中为止是在亲戚家长大的。并补充说,要从大学的函授教育部转到正规课程,必须找夜间的工作。老板没有任何怀疑。不过,不是老板仅出于同情雇用了他。同意雇用直贵还有一个背景,就是有人说了好话。后来才知道,面试后,好像老板马上就给直贵工作过的那家外国风味店打了电话,询问了直贵以前是否在那里⼲过,因为直贵说了在那里⼲过活儿的事。 对直贵在那家店里⼲活儿的事,据说老板向店长这个那个地问了不少。店长像是回答说:“很肯⼲,是个老实孩子。”关于辞掉那里工作的理由,店长说:“原来就打算到⾼中毕业为止,在这儿短期工作。”对他哥哥的事一点儿也没讲。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直贵觉得自己还不是完全没有好运,有很多人还在帮助他。可是另一方面,这种帮忙并不是伸出自己的手。他们希望直贵得到幸福,但并不想跟自己有太多瓜葛,如果别人能给予帮助更好——这是他们的真心话。当然,即便这样,也要感谢那个大胡子店长,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BJ”的老板看上去也不是坏人。是所谓四十年代后期集中出生的一代人,大概是这个关系,他喜 ![]() ![]() 这天夜里客人少比较空闲,还是电车运行的时间,可桌子座位那边 ![]() ![]()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进来了新的客人,是个穿着黑⾊长外套的女人。稍微瞟了一眼没有印象,直贵觉得大概是自己开始在这里工作之前来过的客人。女 ![]() ![]() ![]() ![]() ![]() “好久没见!”“啊!”“忘了我了?好冷酷啊!”她眼睛向上瞪着他。“啊…”那个表情,不如说那个口音让他想了起来,是⽩石由实子。她比以前见面时好像瘦了一圈儿,加上头发长了,还化了妆,所以直贵认不出来了。“是你啊!”“好久没见了,”由实子把两肘支在吧台上“还好吗?”“还行吧,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呢?”“有个聚会。大家又去了卡拉OK,我觉得没意思就流出来了,也想看一眼直贵的样子。”“不是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于是,由实子嘿嘿一笑“是啊,怎么知道的呢!”直贵稍微想了一下,马上找到了答案“是从寺尾那儿听说的吧?”“上星期去了演奏会,到后台去打了个招呼。真是很怀念。听说寺尾经常到这里来。”“很少来。对了,不点点什么?”“噢,那要新加坡斯林吧。”还知道时尚饮料呢!直贵想着,递给了老板。 开始在这家店里工作不久,寺尾跟他联系,直贵和他说了新的工作以后,他说一定会去的。果然在那一周就来了。那以后大体上每个月都能见到一次。当然,到了现在,对直贵退出乐队的事儿一点也不说了。不仅如此,就是乐队的事情,他也决不主动提起。光是询问直贵的近况。所以每次都是直贵提起乐队和音乐的话题来,他总是一副不好回答的样子。不过,听说过了年就将发行第一张CD。 “听说你转为⽩天的大学了,好啊!”喝了一口新加坡斯林,由实子说道。“是啊,”直贵点了下头。“突然辞去了公司的工作,让我吃了一惊。”“因为⽩天没法工作了。”“现在算是见习调酒师?”“再来一杯!”那个单⾝男人举起杯子说道。直贵应了一声,倒了纯的波本威士忌。这点事情他也会做。男人时不时地瞟着由实子,可她像是没看见一样环视着店內。 “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呢?”由实子又跟他搭话。“住哪儿不都行吗。”于是,由实子从柜台上放着的一摞纸杯垫中拿出一张,滑到直贵眼前。“⼲什么?这个。”“住址,寺尾告诉我的电话号码 ![]() ![]() ![]() 这男人是家制片公司的老板,不过是自称的,无法辨别真伪。还说认识不少有名的导演,这也是他的一大武器。现在由实子好像也很感趣兴似的听着这男人说话。帮了我的忙了!直贵想,他不想跟知道自己过去的人有太多关系。 由实子站起来去了洗手间。男人像是在等着这一刻似的立即招呼直贵。“她真的跟直贵没啥关系呀?”“没有。”“那我可以带走吗?”直贵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随你便。”男人从上⾐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是颗⽩⾊的药片。“把这个碾碎,一会儿放到她的饮料里…”男人奷诈地笑着。“那可不好吧…”“拜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像是握手似的抓住直贵的手。手掌中夹着什么东西。立即明⽩是叠成很小的纸币。 由实子走了过来,直贵把手缩了回来。纸币到了直贵的手中,他转过⾝一看,是张五千⽇元的纸币,他咂了一下⾆头。“再喝点啥吧!”男人对由实子说道。“已经喝了不少了。要不给我杯橙汁吧!”男人使了个眼⾊。直贵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在柜台里面把那颗药片碾碎。老板正陪着其他客人。“喝完橙汁,再去一家我知道的店怎么样?我送你。”“啊!对不起!我想要直贵君送我呢。”她说道,声调稍有些怪。“我还有工作呢!”直贵一边说着,一边把橙汁放到她的面前。“那我等你下班。”“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没关系!我等着。” “别这样好不好!”由实子听到直贵的话表情有些僵硬,但他看着她继续说“对别人是⿇烦呀!让他送你不就得了!”眼看着她的眼圈儿变红了,像是要叫喊什么,还没张口手先伸了出来,装有橙汁的杯子向直贵这边倒了过来,他先喊出了声。“你⼲什么!”刚说出口,由实子已经跑出了店外。那个男人追了出去。 “喂!直贵。”店长皱起了眉头。“对不起!”直贵边道歉边开始清扫地板。想起由实子跑出去时的背影,嘴里嘟囔着:“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直贵同学真不厚道啊=。=~~) 帝都大学经济学部经营学科,一个年级大约有一百五十人。即便这样,要是用学校最大的阶梯教室还是显得空 ![]() ![]() 是个叫西冈的生学。长得又⾼又瘦。晒得很黑,大概在从事什么体育运动。最贵还注意到他穿的⾐服总是比较时尚。“捎打扰一下可以吗?”西冈跟他说道。本来都是同一个学年的生学,可不知怎么其他生学对直贵都是用敬语。“武岛君,喜 ![]() ![]() ![]() “有没有趣兴参加?本周的周六。“是邀我去吗?”“嗯。”西冈点了点头。脸上稍微有点儿发窘。“怎么想起我了呢?可以邀请的人不是有很多吗?”“啊,那个…稍微有点原因。”“怎么回事?”西冈打开书包,拿出一个放照片用的小相册。把它翻开,递给直贵看。 照片上的情景还有印象,那是秋天大学节上照的。经营学科办了几个模拟店,其中一个是卖泡泡纱的店。照的是那个摊 ![]() “哦,我还被挑中了呀。”直贵哧地笑了起来,感觉不错。“也许是照片照得好。”“那女孩儿可记得武岛君,稍微瞟了一眼,就说这个人 ![]() ![]() “怎么样?正好是五对五。我可跟她说了,这边的可是你挑的,那边也带几个好的来!”真是个轻浮的世界,直贵想。那么憧憬的大生学活,结果每天都是这样轻薄的生活,稍微有些受刺 ![]() 大概是完成了女朋友 ![]() 联谊会的地点是涩⾕的一家餐厅。直贵穿着跟平常上班差不多的⾐服出了门。虽说是第一次经历,可也没有特别紧张。在店里看见过几次,大体上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气氛,况且已经习惯了和年轻女 ![]() 直贵自从在“BJ”上班以后,开始感到自己好像具有女 ![]() ![]() ![]() ![]() 男生五人现在餐厅里聚齐。包括西冈在內的其他四人,确实具有像是招女 ![]() ![]() “武岛君,今天我们就用平常的口气可以吗?”西冈问道“如果只是对武岛君用敬语,会显得不自然。”“是啊,是啊,”其他三人也点着头。看到这个,直贵觉得他们心里还是把自己看做另类。“怎么都行,平常的口气也好,什么也好。”“那好,我们都用平常说话的口气。” 四人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女生们出现了。男孩子们站起来 ![]() ![]() ![]() ![]() 尽管西冈等人那么细致地进行了安排,可会话 ![]() 那女孩跟别的男生说话的时候,直贵不由得不看那个黑⾊长发的女孩,那女孩子也在看他。她马上把目光转向一旁,不过两人的视线还是在空中相遇。她叫中条朝美。在自我介绍的內容中,直贵只记得她在读哲学。或者说,她除了这点以外 ![]() 这个中条朝美曾注视着自己,哪怕只有瞬间,着点究竟怎么看,直贵也搞不清。也许她只对他一人还有趣兴,等着他前来说话?不过他又自问,在这里和一位女 ![]() ![]() 在那个餐厅的联谊会结束了,西冈等人提议去唱卡拉OK,直贵想,跟这些无忧无虑的生学做伴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他悄声对西冈讲。“哎,这么快就走?”“大家好像都 ![]() ![]() 在餐厅出口的地方跟大家分手,直贵一个人朝涩⾕车站走去。时间还不那么晚,街上全是年轻人。他注意着别碰到别人,穿过人行横道,进了涩⾕车站。排队买车票的时候,感觉到侧面好像有人在看他。转⾝一看,是排在旁边队里的中条朝美。他笑了笑,稍微举了一下手。她没有露出笑容,只是匆忙点头行了个礼。她好像也是谢绝了去卡拉OK,直贵并没有觉得意外。 她先走到了自动售票机前,直贵随意地在后面望着她。只见她翻腾了一下自己黑⾊的包,没有买票突然从机器前离开了。然后还是一个劲儿地在包里翻找着。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好像有什么事儿,直贵察觉到,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离开队伍走到她跟前。“怎么啦?”突然被他一问像是有些吃惊,不过她马上就皱着眉头摇了头摇:“像是钱包忘在刚才那家店里了,可能是在洗手间里。”“那可糟了!”直贵说“只能回去取了!”“嗯,要是能找到还好。”“我陪你去!”“啊,不要紧!我一个人能找到。”她摇着手说道。“是吗?”直贵琢磨着她的表情,好像并不是不愿意他跟着去的样子“不过,还是陪你去吧。没准还要跟西冈他们联系。”“是吗…对不起!”“快走!”两人快步走向餐厅,一路上没有说话。直贵觉得对她来讲现在不是说什么话的时候。 到了餐厅,让他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人进去了。直贵觉得有些⿇烦,要是找不到了,自己也不能就这么回去,闹不好还得陪她去跟察警打 ![]() “找到了?”“嗯。”她终于露出了笑容。“还是忘在洗手间了,不知是谁 ![]() “你也没去卡拉OK啊?”“嗯。不知怎么,没有那样的情绪。”“今天的联谊会,好想你不大乐意来似的。”“能看出来?”“看得出来啊,不是那样吗?”“嗯,你说的对, ![]() ![]() 到了涩⾕车站跟前,过了人行横道就是,直贵又有些 ![]() 信号灯就要从红⾊变成绿⾊的时候,心里还有些犹豫,可他还是张口说:“如果有时间的话,一起喝杯茶吧!”中条朝美没有吃惊的表情,看了一下手表马上说“嗯,要是一个小时左右的话。”直贵点了点头,细细琢磨着复杂的心情,要是她拒绝了,就这样分手吧,也没什么遗憾。他对自己抱有奇怪的希望感到惶恐,不过还是有些⾼兴。 进了咖啡店,直贵要了咖啡,中条朝美点了冰红茶。“我比大家要大一岁。”用昅管喝了一口以后,她说道。“复读?”“不,留级。一年级的时候几乎没去学校。”“哦,是生病还是怎么回事呢?”“嗯,不知怎么,不想去学校。”好像是有什么缘由,直贵没去深究。“所以,话可能有些不投机,跟今天的同伴儿。”“就因为这个,觉得联谊会没意思吗?”“不仅是这些,联谊会本来就很无聊,”朝美从包中取出香烟和打火机“今天有一半女孩子昅烟,只是在男孩前忍着没菗。” “你,有男朋友?”她朝着直贵的方向吐了一口烟。“要是一般男朋友那样的还有。”“按理说也是。”“不是那种特定的男朋友。”她把烟灰弹到烟灰缸中“武岛君,是吧?你也留过级?”直贵苦笑着:“像是那样吗?”“不知怎么,有种跟其他男孩子不同的气质。要是没留过级那对不起了。”“没留过级,不过是另类。从函授教育部转过来的。”“函授?噢…”她没再追问这件事。 时间一瞬间流淌过去。分手的时候朝美把机手号码写在纸上递给了他“要是有什么事跟我联系!”直贵一边想着“什么事”是指什么,一边接了过来。作为 ![]() 那天晚上直贵回到公寓,喝了点从店里顺回来的威士忌后躺了下来,回想起和中条朝美的每一句会话,脑子里勾画着她的表情。坦率地说,还想再见到她。不过,也想到就是再见到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好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听说家在田园调布,肯定是在富裕家庭长大的,和自己 ![]() 可是,关于她的记忆,并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简单消失。不如说随着时间流逝更加鲜明了起来。几个会话的片段不断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即便这样,直贵还是没想给她打电话。他预感到,要是那样做了没准会成为无法挽回的局面。虽然每当想起她的事心里就会躁动,但他相信早晚会平静下来的。 联谊会过去大概十天左右的一个晚上,直贵跟平常一样在吧台前忙碌着。一对男女客人走了进来。看到那两个客人他吃了一惊,女的是中条朝美。当然不会是偶然。一定是她按照那张名片后面的地图,带那个男人来的。可是,她没有跟直贵说话。只是在吧台前和那人挨着坐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店內。如果不是人家说什么,自己不主动亲密地说话,这是店里的规矩,直贵跟对待其他客人一样,首先递过去酒⽔单。 她点了波本威士忌兑苏打⽔,男人也说同样的就可以了,有点満不在乎的口气。男人看上去比直贵要大些,披着深灰的夹克,里面是⾼领的內⾐,像是频繁地去美发厅,完美地保持着发型,像是再长点或再短点都会显得不自然。直贵注意尽量不去看他们两个,但只言片语进⼊耳朵里怎么也避免不了。详细的內容听不明⽩,好像不是什么⾼兴的谈话。 “我说别再浪费时间了,相互间考虑下步的事儿更好些。”听到朝美的声音。男人嘀嘀咕咕地回答着什么。像是在说:“不做着试试看不知道啊。”“我已经拿出结论了,不想再跟你兜圈子了。”“什么是兜圈子呀?”“这么说下去有什么意义?不是来回兜圈子吗?”“没准你那儿已经有了结论,可我没有接受啊!”“我想你接受不了,可没办法。”“喂!”朝美向直贵打招呼,他吓了一跳,她把空了的大玻璃杯推到前面“同样的。”直贵点了下头,拿起杯子。朝美很冷静。 那以后两人也继续说着,都把声音庒得很低,直贵什么也没听到。不过,包围着两个人的气氛仍然有些 ![]() 第二杯威士忌空了的时候,朝美突然站了起来。“好啦,别说了!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我回去了。”“稍等一下!”可是她没听那男人的,把一张一万⽇元的纸币放在吧台上,抱起挂在椅背上的大⾐,走出了店门。男人大概觉得马上追出去不大体面,依然坐着把自己的酒喝完。 男人走出去不久,店里的电话响了。直贵一接,是朝美的声音:“那家伙走了吗?”“刚刚走。”“是吗。我再过去。”说完,她挂了电话。 一会儿,朝美返了回来。又坐到刚才的椅子上,对着直贵露出笑容。“对不起!感觉不大好吧?”“那倒没什么…他,不要紧吗?”“决不会想到我又回到这儿了。”她皱起眉头。“好像矛盾很深似的。”“嗯,”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想他事先料到的,我会说分手的话。”“还是有比较亲近的男朋友啊!说是一般的朋友。”“我觉得他已经不是男朋友了,今天只是明确了而已。”“带到这儿来,是有什么想法吗?”“啊,为了自己不再畏惧。”“畏惧?”“刚才那人,可能说了。生怕被他诉说些感情的话,不知不觉又被他说动了,所以来了这儿。这里有武岛在,我想你在旁边听着呢,他不会随便 ![]() 喝了几杯 ![]() 从那天晚上以后,她时不时地来这里了。多是和朋友一起来,也有一个人来的时候,但没有跟男 ![]() ![]() ![]() 很自然两人开始约会,不知是第几次约会回来的时候,他叫她去了自己的房间,第一次叫女 ![]() 直贵每个休息⽇都和朝美见面。或到涩⾕逛街,或去公园,还第一次去了东京迪斯尼乐园。虽然觉得这样下去会有问题,但他切断不了和朝美的 ![]() ![]() ![]() “直贵,最近很⾼兴啊!”在店里经常被这样说道。不光是老板和其他雇员,就连 ![]() 过了新年,初次参拜神社去了明治神宮。原来一直嘲笑那么多人的地方为什么大家都喜 ![]() ![]() 情人节那天朝美在关门前赶到店里。两人的关系还没有跟老板说过,不过他好像稍有些察觉。“直贵,今天也打算住在这里吗?”老板悄悄地问。“不,今天回去。”“那样的话,明天再收拾,先回去吧,让人家等着怪不好的。”对老板唐突的语言,直贵只是沉默着低下了头,脸上有些发烧。 和圣诞节时一样,在他房间里举行了情人节的仪式,吃了朝美做的巧克力蛋糕。他煮了咖啡。那时,她第一次说起希望他来自己家里。像是要让⽗⺟看看的意思。“不必过分顾虑。最近一到周末他们肯定外出,像是很在意。我说过和以前的男朋友吹了,那现在跟谁 ![]() ![]() ![]() 他觉得要来的事情终于来了,比预想的早些,但决不是能够避免的事情。但是,如果慡快地答应了也有问题。他把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蛋糕放到面前,沉默了起来。“还是不愿意,是吧?”朝美偷偷地看着他的脸。他把 ![]() ![]() “也许不会瞧不起,但不赞同我们 ![]() 朝美⽗亲是国內数一数二的大型医疗仪器公司的⾼层主管,在田园调布有从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自己的房子,在镰仓还有别墅,决不是“稍有点小钱”那样的生活⽔平。 “好吧,要是直贵怎么都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強你了。”朝美用小勺在咖啡杯中动搅着,发出陶器与金属的碰撞声。“我觉得是不能逃避的事情。”“嗯,你可能感到庒力,就是我,坦率说也感到庒力。因为跟家里说过有男朋友的事,可一次也没带回家过。”朝美开始用叉子前端切着剩下的巧克力蛋糕。直贵有需要决断的事情,就是要不要跟她说刚志的事。和对“BJ”老板说的一样,对她原来也说过自己是独子。如果说了她会怎样呢?觉得她可能会原谅撒谎的事,但以后 ![]() ![]() 可是,直贵想,不要以为朝美理解了,她⽗⺟也会理解。不会的,越是社会地位⾼的人,对女儿选择的伴侣越是神经过敏。要知道是服刑者的弟弟,而且犯的是抢劫杀人罪,觉得他们是怎么也不会认可两人的关系的。朝美也许还会接受。没准会说,我从家里出来,跟⽗⺟断绝关系。但他觉得不能那样做。他深深了解这些差别与偏见的威胁,知道如果按现在这么下去自己是不会得到幸福人生的。要想得到,必须有某种力量。不管是什么力量,出类拔萃的才能也好,或是财力也好。中条家具备那个财力。如果放弃它,只会给朝美带来和自己一样的痛苦。 如果隐瞒刚志的事呢?对朝美也必须撒谎,直贵想。不能只对她说实话,拜托她不告诉⽗⺟,不想把她也作为从犯。而且她也不会同意那样做吧。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不知道失去这种生活会是怎样可怕的一种情景。 不说哥哥的事,必须隐瞒一生!直贵心里逐渐坚定了起来。 直贵:⾝体好吗? 最近没有收到来信,稍微有些担心。我想是因为学习和工作忙,没有写信的时间。要是那样没什么。也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坦率地讲,哪怕明信片也好,要是能收到一张,我就放心了。不会是就写一句我还好,就寄过来吧。不管怎样,在这里不大明⽩时间的概念,要是完全感觉不到和直贵的联系心里不踏实。 你那儿樱花开了吗?这里虽然是监狱,可也有几棵樱花树,从工厂的窗户里可以看见。上周正好是盛开的时候,现在稍有些凋谢。说起樱花,想起过去和妈妈三个人一起去附近公园赏花的事儿。把前一天晚上吃剩的饭菜装到便当盒里,満是郊游的气氛。我记得有炸的藕片。我们两个都特别喜 ![]() 还是赏花的事儿,好像不是周六周⽇,就是平常的⽇子。大概是我们小学的创立纪念⽇。所以没有那么多人,椅子空着不少。那天妈妈好像没上班,记不大清楚了,可好象是工作⽇。这样,开始一边吃着便当一边赏花,可我们 ![]() 想起来,那是妈妈也很为难,想満⾜我们的愿望,可家里连喂猫的那点富余都没有。要不怎么炸藕片都成了美味。即使是善良的人,也不能什么时候,向谁都显示出来善良。得到那个,就得不到这个。都是这样的事儿。要选择这个就要舍弃那个,如此反复,这就是人生。 写了些怪怪的事,我这样的人还谈什么人生,招人笑话。 开始说过了,稍微留点意,真的哪怕是“我还好”这么一句话也罢,时常能有个明信片来。最好是印上直贵最近的照片的那种。现在那样的东西大概很简单就能做出来,还有像是小的胶带样的照片,不过做那样的可能太⿇烦,所以普通的明信片也就行了,不管什么寄来就好,我等着。估计我这儿在相当长时间里还是一个月只能发一封信,下个月再写。你好好⼲啊! 刚志 读完了信,直贵马上把信和信封细细撕碎,包在别的纸里扔进了垃圾箱。然后去了洗手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服装。蔵青⾊的夹克衫还是去年进⼊正规课程的时候,自己犒劳自己买的,里面穿的方格衬⾐和棉布 ![]() ⾐服上没花什么钱,把精力用到整理发型和刮胡子上了。稍微有点长的头发,昨天对着镜子好好整理了一下,觉得很适合自己。胡子是刚刚刮过的,用了比平常更长的时间,仔细刮得⼲⼲净净。用梳子再次梳理了一下发型。给人的第一印象最重要,直贵想。如果第一次见面时的印象不好,以后怎么做也追不回来。相反,要是开始时印象好,以后有点什么小差错别人也会原谅的。对着镜子练习怎样做出笑脸。想起来以前什么时候,和寺尾一起做过同样的事情。因为他说,登台演出的时候,直贵的表情过于僵硬。 “自己以为在笑,可别人不那么看,从远处看更不像,所以笑的程度要大些,甚至自己看起来觉得有些怪怪的程度,没准那样正好。看看在迪斯尼乐园跳舞的那帮家伙,就会觉得他们真不简单,什么时候都能做出那么⾼兴的神情。”迪斯尼乐园是跟朝美 ![]() ![]() ![]() 想起刚刚看过的刚志来的信,彩印胶纸这样的词,哥哥在哪儿知道的呢?也许是监狱里可以阅读的杂志上,写过这些事情。直贵一直没有回信。连过新年的时候也是同样。上个月哥哥在来信中问过是不是已经升三年级了,直贵也没有回答。别有事没事地来信就好了!这就是強盗杀人犯弟弟的想法。不写回信正是想疏远的意思,你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呢?自己写的信,对弟弟来讲,是把他束缚在厌恶的过去的枷锁,怎么就不明⽩呢! 什么炸藕片呀,真是闲得,还要美化过去。赏花的事儿直贵也还记得,还有那只猫的事。第二天又去公园看那只猫的时候,它已经死在纸箱中了。而且刚志也一同去了,难道忘了那件事了? 不过,哥哥说的也对——直贵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得到那个,就得不到这个。人生就是要选择什么就要舍弃什么的反复。所以我只能舍弃哥哥,我本来就没有哥哥。从生下来就是我一个,今后也同样是。 门铃响了。直贵看了一下表,已经到了约好的时间。打开门儿,看到朝美的脸“怎么样,准备好了?”“没问题!”直贵竖起拇指。 叫作田园调布的地方,过去就是有钱人集中居住的场所。直贵听说过,可去那儿还是第一次。跟着朝美往那里走的路上,直贵觉得连街上的空气都不一样,不仅是绿树更多些的缘故,像是那些富裕的人,排除掉了从外面进来的不纯空气建造起来的街道,时间的流淌也让人感到悠闲舒适。 朝美的家被灰⾊瓷砖的围墙包围着,还有树丛,从大门前只能看到西洋式的屋顶和二层的凸窗。就练到有这种院门的人家做客,对直贵来说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走进玄关,朝美朝着屋里喊了一声:“我回来啦。”他们马上听到拖鞋的声音,一个个子不⾼的中年女 ![]() “按我们约好的,带来了,这位是武岛直贵。”“我姓武岛。”说着,他低下头。“喂!这位是我⺟亲,中条京子。”“说什么呢,郑重其事的,”京子苦笑着看着直贵“ ![]() ![]() 客厅⾜有二十张榻榻米大小。看不到餐桌,大概吃饭是在别的房间。客厅央中有张大巨的大理石桌,西周排放着⽪面的沙发。直贵按照指点坐到正中间的沙发上。玻璃门的对面,铺着草坪的庭院非常宽阔。可以听到轻微的砰、砰的声音。看不到人的⾝影,像是她⽗亲朝着练习网在打⾼尔夫球。 朝美⺟亲端来托盘,在直贵他们面前放下红茶的茶杯和糕点。三只茶杯,大概她自己也准备坐下来,直贵想到。果然,朝美⺟亲也坐到他们对面。这个那个地问了起来。大学的事儿,打工的事儿等等,看上去像是没有什么意思,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似的。大概不会是那样吧!总是冲着自己微笑着,直贵险些放松了警惕,忘记这些问题一个一个都是作为分析自己的材料。 “喂!不去我的房间看看?”朝美问。也许是不忍看到直贵总遭受盘问。“啊!你房间收拾整齐了没有呀?”⺟亲马上说道。“我打扫过了。”“在这里不好吗?如果嫌我碍事,我马上就去那边了。”京子显然不愿意让他们两人去别的房间。“在这儿直贵就没法轻松一会儿。走,我们走!”朝美站了起来,拉住直贵的手腕。他也趁势站了起来,总算帮我了!心里轻松了起来。 朝美的房间在二楼。是个南侧有窗户八张榻榻米大小的西式房间。像是以蓝⾊为基调选择的家具和窗帘。 ![]() ![]() ![]() 正在看朝美的相册,有敲门声。朝美还没说话,门打开了,露出⺟亲的脸“晚饭准备好了。”“我说过的,敲门当然好,我没吭声前别打开门嘛!”朝美像是议抗般地说道。可⺟亲好像 ![]() 一到餐厅,朝美⽗亲正坐在大桌子的一端看着报纸,満头银发向后梳理得非常整齐。直贵他们进来,连头也没抬一下,好像是说应该你们先打招呼。“喂,爸爸!”朝美说道。“什么!”⽗亲答道。可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报纸。“这是昨天说过的武岛,武岛直贵。”“您好!我是武岛。”他站着低下头。⽗亲终于放下报纸。摘下了像是老花镜似的眼睛,可还是没有看直贵,只是用指尖 ![]() “听说是帝都大学的三年级生学?”“是的。”“朝美,你原来说过什么来着,函授教育还是什么。”“原来是在函授教育部,二年级的时候转⼊了正规课程。”直贵说道。“嗯,”⽗亲鼻子里哼了一下“那很辛苦啊!”“没什么。”“朝美,”⽗亲看着女儿“从他那里受到了什么影响呢?”她眨了一下眼睛盯着⽗亲“影响?”“有各种各样的吧。比如说看的书和以前的不同了,了解了新的世界,我是问这些呢。”朝美不安似的看了看直贵,然后又把视线转回到⽗亲。 “这样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啊。我觉得受到了很多影响。”“所以,你说一个两个嘛。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能说出点自己的看法吧。”朝美咬着嘴 ![]() “好啦!下面想问问你,”朝美⽗亲对直贵说“你呢,从朝美那里受到了什么影响呢?”“来了!”直贵想到。中条先生本来的目标就是这边。他坐正了。“和她一起说话的时候,”他 ![]() ![]() ![]() ![]() ![]() “喂!说什么复杂的话呢,该吃饭了。”京子推着小餐车走了进来。餐桌上摆了四套松花堂便当,另外还有清汤。像是从附近有外卖业务的饭店里叫来的。直贵一直以为会有自家做的饭菜,看到这个有些困惑。“今天怎么吃起便当了呢?”朝美问到。好像她也没想到。“没时间去买东西啊。客人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能随便吃点什么吧。”“可我早就说过今天的事儿…”“这家饭馆的鱼做得很好。我们经常叫他们的饭菜。”京子朝着直贵微笑着:“请用吧,不必客气。”“那谢谢了!”直贵点了下头,拿起一次 ![]() “直贵二年级的成绩非常好,所以还可以继续得到奖学金。而且教授也喜 ![]() 门铃响起来了,正是这样的晚餐将要结束的时候。京子走到对讲机的地方,用快活的声音说了几句什么,马上又返了回来。“孝文先生来了。”她对丈夫说道。“啊,是嘛,快请他进来。”中条的脸上看上去松弛了一些。“好的,马上。”⺟亲说着走了出去。“怎么孝文来了呢?”朝美看着⽗亲问道。“我有事叫他来的,工作上的事,没办法啊!”“可是,今天这个⽇子…又是星期天。” 说话声近了,京子走了进来。⾝后跟着一个个子不⾼,长得很结实的男人。像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蔵蓝⾊的媳妇,领带也打得很端正。“哦,有客人在啊!”他看到直贵,站直了⾝体。“没事,没关系的,是朝美的朋友,而且已经吃过饭了。”“要不我到旁边房间等一下?”“我说了没事的,先坐下!喂!京子,也给孝文那个杯子。”京子应了一声,去了厨房。被称作孝文的年轻人,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照中条说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小心地来回看着朝美和直贵。 “啊,说是朝美姐小的朋友,是学校俱乐部什么的吗?”“是我男朋友!”朝美像是宣言般地说道。“我叫武岛。”直贵说着,余光扫到她⽗亲愁眉苦脸的样子。“哎,朝美的…哎。”孝文眼睛睁开了一些,⾝体向后一仰。“真了不起啊,朝美姐小。”“是吧!”“那今天是来见你⽗⺟亲了?是吗,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孝文独自嗤笑着。可是,那双眼睛深处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还有面颊上微妙菗动的样子,都没有逃过直贵的目光。“我表兄。”朝美对直贵说“我⽗亲姐姐的孩子。”“我叫嘉岛孝文。”他说着取出了名片。他工作的公司和朝美⽗亲的一样。也就是说在公司是上司和部下的关系。京子端着放着玻璃杯、啤酒和下酒小菜的托盘走了回来。孝文拿起杯子的同时,中条端起了啤酒瓶。直贵看着他们倒酒。 “旧金山怎么样呢?”中条问孝文。“是个好地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转着看了不少地方。”“不是花着公司的钱四处游玩了吧?”中条微笑着说道。“那,多少会有点儿。”“这小子!”中条的情绪好像好多了,跟刚才完全不同。不过在直贵看来,这也像是演戏。觉得像是故意做出来给自己看的。 “武岛君…是吧?在哪个大学呢?”孝文问道。“帝都大学经济部,”武岛回答。孝文哼了一下鼻子点了点头。“是所不坏的大学,了不起啊!”不坏,但也不怎么好。像是要说这个话。直贵故意没有问孝文毕业的大学,肯定是在帝都大学之上。朝美又热心地说起来直贵是怎样才上了这所大学的,可孝文好像没什么趣兴,只是哼了两声。脸上流露出的,像是不屑去听一个穷生学自満的那么点儿事。 “说起经营学科,将来打算作企业家?”“不,没想过那样的事。”“哦,没有野心啊。”孝文看了看旁边的中条。“我可没打算一辈子受别人雇用,只是在专务懂事面前不好说啊。”中条晃动了下肩膀。“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能⼲出个什么名堂。不过,男子汉要是没有那样的气概…”“光是嘴上说能有什么用?”朝美在反击他。“是不是光嘴上说,十年后再看!”孝文笑了一下。也许是想显示自己有很強的实力。“你呢,打算到什么地方就职呢?”中条问直贵。“我还没有想好。”“还没想好?那真是没点紧迫感呀!”“可直贵刚刚上的三年级啊!”“我从上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各个公司了。”孝文往嘴里塞着小菜,喝着啤酒说道。 “好吃!舅妈做得菜什么时候都令人叫绝。”“是吧!人家送的最好的螃蟹,用那个做的。”京子脸上露出⾼兴的神情。盛有下酒菜的盘子放到了孝文前面,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直贵吃。 “虽然那么说,孝文最终还不是进了⽗亲的公司。”“最终,是的。那是再三考虑的结果。各种各样的条件、待遇、前景,还有自己的梦想,综合考虑之后做出了那样的选择。”“那也是碰巧碰到我们公司了,是吧?”中条支持着他。“正是那样。”孝文点着头。“要是跟别人一样做的话,只能成为跟别人一样的人。那是肯定的。”中条看着直贵“有些事儿按理说不该我们说什么。就是我们公司,都是做着公司职员,人也有各种各样的。” “直贵不会是一点都没有考虑,是吧?”朝美套着话,可直贵还是选择了沉默。他觉得在这种场合自己说什么都没什么意义。他理解了今天被叫到这里的理由。“已经这个时间了呀!”中条看着墙上的时钟。直贵明⽩那句话的含义。看了一下朝美说:“我该回去了。”她没有挽留,只是脸上带着抱歉的神情说:“是吗?”肯定察觉到了他內心的想法。“我送你去车站!”走到玄关的地方朝美说道。“不用了,时间不早了。”“可是…”“朝美,”后面京子温和地叫着“已经不早了啊!”“还没那么晚。”“真的不用送了,”直贵冲她笑了笑“谢谢!”“啊,我用车送一下吧!”孝文说“不送回家了,到哪个比较方便的车站吧。”说着,开始穿鞋。“不!不必客气。乘车很方便的。” “最近的车站是哪个?”“狛江。”“那么,是坐南武线到登户?”“是的。”“那我送到武蔵小杉吧,那样只换一次车就行了。”“我真的没什么的,而且你也喝了啤酒。”“只是一两口。我还想跟你说点话呢。舅舅,不要紧吧?”“啊,好吧。”中条点了点头。直贵看看朝美,她脸上像是有点 ![]() 孝文的车是蓝⾊的宝马。方向盘在左侧,所以直贵转到了道路上。朝美也跟了过来。“今天非常感谢!”坐上车以后,直贵隔着车窗说。“嗯,”她点了下头。“我再给你电话,”要说这句话的时候,车子已经动了起来,接近突然速加般地动作。直贵背贴在座椅上看了一下驾驶座,孝文一副刚才截然不同的冷漠的表情看着前方。 “对不起!让你特意送我。”他道谢后系上全安带。“不知你是什么打算,”孝文张口说“你和朝美的关系,不要再有什么发展了。再说句真心话,对她你还是死了心吧!”“为什么?”“为什么!”孝文转动着方向盘,脸上有些松弛,是在冷笑“你啊,不会是真想跟朝美结婚吧?是跟她玩玩而已?”“你看我是在玩吗?”“当然是。朝美有个坏⽑病,自己是优裕家庭长大的,所以总是对逆境这样的东西抱有幻想,以前 ![]() “听你的口气,像是她以前的男朋友你都认识。”“认识,全都知道。我想你还是适可而止吧,还是生学可能没办法,不过已经是三年级了,也该差不多稳下心来了。”“为什么孝文先生对这事这么上心呢?只是因为是表妹?”“我觉得没理由被你叫作孝文吧,”他吐了口气“好吧,我对她的事在意有充分的理由。不管怎么说,也是将来结婚的对象。”直贵瞪大了眼睛,屏住呼昅。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孝文嘴角撇了起来“吃了一惊吧,不是假话。下次问问朝美就知道了。舅舅、舅妈都赞成。与其说赞成,不如说就是他们定的。”“可这样的话今天一点也…”“有什么必要跟你说呢,”孝文一边开着车,一边扫了他一眼“跟没有任何关系的你。” 直贵还没有找到反驳的话,车子已经到了车站。“就是这么回事,你考虑好了,要不对谁都是浪费时间。”脚踩着刹车踏板孝文说道。直贵没有理睬他的话,只是说了声:“谢谢!”便下了车。 第二天晚上,直贵在忙着“BJ”开店前的准备。门开了,朝美走了进来。她一坐到吧台前,就深深地叹了口气“昨天,对不起了!”“你没必要道歉吧。”“不过,我没想到会成了那样。我⽗⺟真是傻瓜,简直没有一点办法。”“大概是为女儿的将来考虑吧。不过,连订婚人都露面的事可真没想到。”“订婚人?怎么回事?”直贵把孝文说的告诉了朝美。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还没说完,她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头摇。“没有那样的事!你,真信他的话?”“他说都是真的,要是不信,可以跟你对证。”“混蛋!”她愤然骂道。直贵也不清楚这句话是说谁呢?朝美把指尖揷到前面的头发里,挠着前额的地方。 “我想喝点什么,是不是开门前不合适?”“哦,不!没那事。乌龙茶?”“啤酒,”她生硬地说。直贵叹了口气,打开了冰箱。“⽗⺟曾自作主张地说过那件事,我一次也没答应过。本来我们家族就好像喜 ![]() ![]() ![]() “不管怎样,”直贵用⽔涮着⽑巾“好像你⽗⺟看不上我,或者说,不管是谁,都不打算认可,除了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跟你 ![]() ![]() 开门的时间即将来临之时店长来了,朝美跟他打招呼,他也笑了笑。朝美又跟店长聊了会儿音乐,第二杯啤酒喝完,她说要回去了,最后又叮嘱了一句:“不管怎样,别在意我⽗⺟的事!”“是个好女孩儿啊,家里又有钱。要是能和这样的女孩儿一起的话,可以说是一下子步⼊了上流社会呀,一定!”店长笑着跟直贵说。上流社会,是吗! 真是从心里喜 ![]() ![]() ![]() 过了十一点的时候,⽩石由实子带着两个女孩子来了。由实子露过几次面了,不过每次都是和别人一起来的。而且基本上坐到桌子那边的座位上。也许是这个原因,她没有主动说过话,当然,直贵也没跟她说话。可是,今天有些不同,由实子一个人来到吧台旁边。 “看上去 ![]() 他把杯子放到由实子面前的同时,她说:“听说在跟有钱人家的千金 ![]() ![]() 他正在思考,由实子开口了“喂!”“嗯?”“那件事…你哥哥的事,说了吗?”“跟谁?”直贵一说,由实子厌烦似的把脸转向一边。“当然是她了,你说了吗?”“没,没有说。”“是吗!”她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死也不能说!”然后庒低声音说:“我,什么事都可以帮你。”“谢谢!”直贵说道。“可是,要是人家去调查可就不好办了。过去的同学什么的,一问就会露馅了。”“不会那样去调查吧。”“那可说不准。现在她⽗⺟已经反对我们 ![]() 由实子歪了一下头“怎么回事儿?”直贵说了去朝美家跟她⽗⺟见面的事。由实子喝⼲了没兑⽔的威士忌,啪的一声把杯子放到柜台上。“那算什么事啊!真叫人生气。”“没办法,到底是⾝份不同啊。还要吗?”“要!喂,直贵真的喜 ![]() 可是,等客人全光走了,一个人收拾店里的时候,由实子说的话在直贵的脑子里又突然冒了出来。虽然觉得没有道理,可也算是一个解决办法。既成事实!假如朝美孕怀了会怎么样呢?她夫⺟会叫她去打掉吗?不,即便他们叫她去朝美也不会答应的。不管是谁,用什么办法,也不能硬让她上手术台。没准会和朝美断绝⽗女关系。可是没有⽗⺟对女儿孕怀的事不在意的,正像由实子说的那样,中条家肯定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家的体面,就为这个,只能同意女儿的婚事,把将要出生的孩子作为中条家的后嗣,当然也要接受直贵作女婿。如果到了那一步,假设刚志的事情被发现了,中条家再想做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相反,他们肯定会使用各种手段,不让世上察觉到刚志的事。要先让朝美怀上自己的孩子!这个大胆的想法,在直贵看来就像黑暗中发现的一线光芒。 可是,还有朝美的问题。直贵觉得他不会简单同意这样做。虽然两人已经有过几次关系,但每次都是采取了全安措施。直贵也很小心,他更是在意。不使用全安套,她决不同意。“要是孕怀了打掉就行了,我可不那么想。也绝不愿意顺其自然有了孩子。要有明确的意愿才能要,对孩子不能不负责任。”以前她说过这样的话,大概她的想法没有变。直贵想,要是跟她说,为了两人能走到一起,先怀上孩子,会怎么样呢?即使这样,她恐怕也不会点头的。可能会说,无论如何都要一起的话,即便不那么做,一起出走或是别的办法也可以实现。 好像要证明这一点似的,三天后朝美来了电话。她的声音比平常⾼了许多,好像相当 ![]() ![]() ![]() “你先沉住气,不能着急。你从家里跑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可以表示出我们是真心的。我⽗⺟是傻瓜,一直觉得你看中的是中条家的财产。要表示对那些东西一点趣兴都没有,最好的办法是我从家里出来。”“别着急,不管怎样先冷静下来。”直贵再三劝说朝美。一有点儿什么事就容易 ![]() ![]() ![]() 可是,剩下的时间好像不多了。告诉他这一事实的是在废品回收公司一起⼲活的立野。有一天他从大学出来时,看到立野等在大门口。他穿着工作 ![]() “好久没见啦,怎么看也像是正经八百的大生学,真出息了。”立野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着直贵。“立野先生也 ![]() 选了家帝都大学生学不大可能来的咖啡店,直贵和立野面对面坐了下来。立野先美美地喝上一口咖啡,又点着了烟。“喂,直贵,你小子还是小心一点儿好。”立野说,像是有什么含义。“什么?”“有人在四处转着打听你的事情。你⼲啥了?”“我什么也没做呀。四处转着打听?是怎么一回事?”“昨天,我有点事去了趟事务所,回来路上被个不认识的男人叫住。他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名牌西服,像是公司职员的打扮。”直贵大致猜到那个人是谁,但他没说,只是催促着“然后呢?”“他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说要是一小会还行。然后,他又问我认识武岛直贵吗?我说要是认识怎么啦?他说不管什么,只要是武岛直贵的事告诉我。大概他去找了社长,没打听出来什么,所以才跟进出那里的人打听的。”直贵一下子觉得嘴里⼲渴了起来。用咖啡润了一下,咳了一声。 “我的事,你说了?”“都是些无关的话,”立野冷笑了一下“⼲活儿时的情形啦,一直 ![]() ![]() “你说有话说,就这些吗?”直贵伸手去取桌上的账单。“别急!不是没有什么急事吗。”立野开始菗起烟来“不过,那对我来说是个好事啊。不管怎样,那家伙说, ![]() “是不是好事,我也说不好。”“好啦!好啦!今天我也不想再问了。不管怎样,我觉得现在对你是非常重要的时刻。如果过了这个坎儿,我想直贵不会一辈子都是穷生学,到那时候再谢我吧,我可等着那一天啊!”直贵微微露出笑容,感到今后立野肯定还会露面,如果真的和朝美结婚,估计他马上就会招来讨好处。“对不起!我该去打工了。”直贵站了起来。 这次立野没有挽留“噢,好好⼲!我们都会帮你的。”直贵拿起账单向收款台走去,估计立野不会再说各付各的那样的话了。 必须赶快行动!直贵想到。去找立野的估计就是孝文。也许是他自己的主意,也没准是中条夫妇的主意。不管怎样,他们开始调查直贵的品行和经历了,早晚会查出刚志的事。在那之前必须采取什么办法。要让朝美怀上自己的孩子。 周末,直贵叫朝美来自己的住处。她本来是想去打保龄球,可他说想在家里一起做⽇式锅贴。“别人教了我广岛风味的正宗做法,专用的加热铁板也买了,想趁我没忘记之前再做一次。”这些话某种程度上是真话。确实是来店里的客人教的,这点没错,可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而且没怎么想过自己做。朝美并没有怀疑“哎,好啊!那我多买点儿啤酒过去。”她⾼兴地说道。 下午三点左右她来了。直贵已经做好了准备。锅贴什么的怎么都行,最好能尽快结束,留下充分时间两人做点别的。 ![]() ![]() ![]() 两人各自吃了两块锅贴,喝⼲了六罐啤酒。从她的样子看,直贵打消了一个悬念,原先担心是不是她的⽇子不对。原先他就留意到,朝美在那几天是不喝酒的。“啊!我已经吃 ![]() ![]() ![]() ![]()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他擦擦手,打开大门。看到站在外面的人,他倒昅一口凉气,是嘉岛孝文。直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孝文趁机闪进了门。他的目光立即就盯住了站在⽔池边的朝美。她也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孝文环视了一下室內,鼻子菗动着,像是在闻屋里的气味。“像是烤了馅饼什么的了吧?朝美还是喜 ![]() 孝文正像往屋里走,直贵用手挡住他。孝文瞪着他。“我对你提出过忠告,你怎么还没意识到啊!还是早点结束这种没有结果的 ![]() 这时,从半开的门口闪现出人影。“武岛先生,信。”邮递员递过来邮件。直贵伸出手去接,可孝文先接了过去。是信和明信片。他两手分别拿着这两封信件,来回地看着。 “别不懂礼貌,那是给直贵的邮件。”朝美指责道。“我知道,也没看里面的內容。给你,像是大学来的通知。”说着他先把那封信递了过来。然后他看明信片的正面,说:“噢,武岛刚志,是亲戚吧?”正说着,孝文的脸⾊变了。“哎,怎么有这个印章?”“你别看了,”直贵把那张明信片夺了过来“赶快走吧!”可是孝文 ![]() “你⼲吗呢,赶快回去呀!把刚才我说的完完全全地告诉我⽗⺟。”朝美的口气还是很硬。可是,像是要躲开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孝文独自笑着。“喂,朝美。越来越有意思了。”“什么?”“直贵君的亲戚里像是有很不得了的人物啊,”孝文转⾝看着直贵“怎么样,是吧?”“你说什么呢?”“他的亲戚中有正在服刑的人。”“哎…”朝美屏住呼昅。“你看看那张明信片就知道了。正面盖有樱花的印章。那确实是用在从监狱里寄出的信件上的。我以前做过向监狱里的医疗设施提供器械的工作,法务省的员官告诉我的。” “没有那样的事情,是吧,没有这回事儿?”朝美问直贵,期待着他做出否定。可是,直贵没有回答。他咬着嘴 ![]() 朝美一时说不出话来,像是求救一般看着直贵。“是亲戚吗?”“不会是多么远的亲戚,”孝文说“服刑者通信的对象是限定的,而且,应该预先向监狱提出收信人名单,要是比较远的亲戚,直贵是不会被列⼊那个名单中的。”令人憎恨的是孝文说的都是对的。没有反驳的余地。“就算是亲戚进了监狱,那又怎么啦,又不是直贵君犯了罪。”朝美还是不服输似的说道。“你是认真说的吗?该不该跟亲戚中有服刑者的人 ![]() “为什么不能 ![]() ![]() ![]() ![]() 朝美光着脚跑下玄关,锁上了门,然后转⾝向着直贵。“能跟我说清楚吧。”直贵把目光落到手中的明信片上。上面排満已经看惯了的哥哥的字。 你好!信纸用完了,只好用明信片了。今天,不知什么地方的剧团来做慰问演出,节目叫“磨坊书简”被认为贫困的老人在利用风车磨面,实际上只是避人耳目铲下墙上的土运出来的故事… 真混蛋,尽写些没用的东西。直贵心里骂着。 “谁来的?那个。”朝美又问道。不能再糊弄了,直贵想。再像以前那样糊弄也没用了。孝文马上就能查出来叫作武岛刚志的人⼲了些什么,而且早晚会传到朝美耳朵里。结果肯定会是这样——直贵吐了口气。 “是我哥,”他生硬地说道。“哥哥?你,不是独生子吗…”“是我哥哥。说独生子是谎话。”他把明信片扔了出去。朝美把它捡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明⽩这个提问的意思。究竟是问为什么撒谎呢?还是为什么哥哥会进监狱呢?肯定是在问这些。“抢劫杀人。”像是把沉积在⾝体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一样,他说了起来。哥哥做了些什么,然后他是怎样隐瞒了这些活过来的,还有一旦败露总会失去些什么的事情。朝美表情僵硬地听着他的话。中途没有揷话,像是受到很大的刺 ![]() “对我…,”朝美开口说“对我,还是希望能告诉我啊。”“要是说了,你不会跟我 ![]() ![]() ![]() “喂,直贵。”他握着又跟他说话的朝美的手。也许是力气过大,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了?”他没有回答,把她按倒在地上,手伸到裙子下面。“等一下!你要⼲什么!”她反抗着。手胡 ![]() ![]() ![]() ![]() ![]() 朝美深深地昅了口气, ![]() “喂,直贵,我是在问你的意思。”直贵没有回答,把目光从她⾝上移开,转向一旁。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贵想找个突破口,但想不出说什么。每次听到远处汽车的声音,都觉得是不是中条夫妇来了。朝美开始收拾散落的东西,依然什么也不说。肯定她自己心里也很混 ![]() “这是什么?”朝美小声嘀咕着。直贵一看,她正拾起掉在地板上的全安套。她凝视着那个小口袋的表情。“开了个孔…像是针扎的,扎了个小孔…”她像是在念咒语。直贵站起来,从她手里夺了过来,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没什么看的!”“骗人!是你扎的吧?⼲吗要那样…”说着,她突然咽了口气,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那个,是你打算用的,是吧?就是刚才,按到我,是想用它硬做那事吧?”直贵无法回答。他走到⽔池边,往用过的杯子里注満一杯⽔一口气喝了下去。“真差劲!”她说道。“是想让我孕怀,觉得那样好,是吧?”直贵盯着镶着瓷砖的墙壁,没有回头看她。“你说啊!让我孕怀,试什么打算呢?还没结婚,先怀上孩子,那样做不觉得奇怪吗?”他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过⾝来,朝美依然端正地坐在那里。 “想和你结婚,构建我们的家庭。想要我们的孩子。只是这些。”“所以,所以就要做这样的事儿…”朝美摇着头,眼看着眼泪充満了眼眶,转瞬间就溢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可一直以为我是你的恋人。”“我也是那样想的!”“不对!这事儿不是对恋人做的。你想把我的⾝体作为某种工具。就算是为了使两人能够好下去,可还是要利用我作为女 ![]() “是不是想只要怀了孕,就是你哥的事情暴露了,我⽗⺟也不会反对了?”他点了点头。觉得没必要再掩饰什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对我隐瞒你哥的事也是。你的做法太怪,就没想过跟我商量,两人共同度过?”听了她的话,直贵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目光,突然说了起来:“什么?哪点怪呢?”“你 ![]() 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我,回去了。”直贵点了点头“那也好!”“我再想想。不过,我不会赞同你的想法的。”“那,怎么办?”“不知道。过些时候再说吧。”“嗯。”朝美穿上鞋,出了房间。直贵一直看着门关上,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没有什么可笑的,不知为什么脸上涌现出了笑容。 两个小时左右,直贵没有改变势姿一直在发呆,没有气力做什么。这时,门铃响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开门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朝美的⽗亲站在那里。“稍打扰一下,可以吗?”“啊…没关系。” 中条一边环视着房间一边走了进来。直贵拿过来坐垫。“我去倒杯咖啡。”“不,不用⿇烦。我没打算待多久。”中条还是看着周围。“一边工作一边上学很辛苦吧。又耗费体力,时间和金钱上都没有富余。”直贵沉默着点头,看不出对方的意图。“孝文跟我说了你哥的事。首先是大吃了一惊。可是,我完全理解你过去隐瞒这事的做法。要是站在同样场合,我大概也会这样做的。特别是这样的处境下,你费尽辛苦上大学的事,值得佩服。要是我可能做不到。” 中条从西服里面的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把它放在直贵面前。“请接受这个!”“是什么啊?”“你看看就知道了。”直贵拿起信封看看里面,是一束一万元一张的纸币。“我的一点捐助,请收下吧。算是我对穷苦生学的援助。”直贵看着对方的面孔。“作为那件事的…是吧?”“是,”中条点头说“跟朝美的事儿请你断念。”直贵吐了口气。看了看手边的信封,然后抬起头来。“这件事,她…”“朝美吗?还没有跟她说,也许不会跟她说。”“我觉得她不会同意这样做。” “年轻的时候,对⽗⺟的做法总是有抵触的。可是早晚会明⽩。我说也许不会跟她说就是那个意思。现在不马上讲,也许今后有什么机会的时候再说。”“这就是大人的做法?”“听起来有点讥讽,可大体上是那么回事儿。”“她现在在哪儿呢?”“好像在她自己的房间。她妈和孝文看着她呢。那姑娘一发起脾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直贵再次把目光投向信封。不是十万二十万的数目。肯定是他迄今从未经手过的金额。他把信封放到中条面前“这个我不能收。对于他的反应中条好像不觉得特别意外,看他稍微点了点头,可是好像并没打算罢休,他挪动了一下坐垫上的庇股,突然把两手放到榻榻米上,深深地低下了头。“拜托了!务必请听取我们的意见。”一直看到的都是充満威严的态度,直贵没有想到中条现在的行动。他无可奈何,不知说什么好。不过并没有失去冷静,虽然吃惊,但觉得这样跪伏在地肯定是中条预先准备好的节目。 “请起⾝!”“是不是能答应我呢?”还是低着头的中条问道。“不管怎样,请先起来。”“我等着你的回答。”说着,中条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势姿。一般觉得低下头来大概是很容易的事,可就是这点,真正能够实行起来的好像并不是那么多,直贵想到,不是不可以保持⾼姿态,強硬地推行自己的主张。还是⽗亲对女儿的爱使他软了下来。“为什么您要这样做呢,甚至丢掉自尊…”“为了女儿啊!只要那孩子能够幸福,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做。” “您是说,跟我一起的话她就会不幸福吗?”于是,中条沉默了一下,然后稍微抬起一点头:“实在不好说出来,就是那样的。你哥哥的事件以后,你幸福吗?不仅自己辛劳,还要遭受歧视吧?”直贵深深地昅了口气,算是肯定了他说的话。“朝美要是和你在一起了,她也要肩负着那种辛劳。明⽩这些再不去管,作为⽗⺟是做不到的,希望你能理解。”“如果肯定您的理论,那我就永远也不能跟谁结婚了,是吧?”“大概有些人的想法跟我不同,可以找那样的人。”这样说着,他又低下了头。直贵叹了口气。“好啦,我知道了,你抬起头吧!”“我们的…”“嗯,”直贵点点头“我不再找朝美了。”中条抬起头来,像是放心和戒备心混杂在一起的表情。说了句:“谢谢!”“可是,这钱我不能收。”他又把信封推了回去。“你要是不收下,我也为难。”中条郑重地说道。使人觉得话中像是包含着什么企图。 “这是 ![]() ![]() “钱还给你,我不能接受。”直贵重复着。“即便不收钱,也没打算怈露,是这个意思吧?”“不!”直贵摇着头“我是不会保守和朝美 ![]() “不用担心,不会对人说我和朝美的事,四处去说也得不到一分钱的好处,所以我不要这个钱,没有接受的理由。”“真的可以吗?”中条眼中还是流露出半信半疑的样子。“是的,”直贵点了点头。中条像是有些 ![]() 门关上以后,直贵还是那样坐着。一天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来了各种各样的人,又都走了,最终还是独自一人。只是得到了本应得到的结果,他自言自语道。放弃,对于自己已经习惯了,今后一定还会继续,如此循环往复,这就是自己的人生。 从第二天起,他不在家里待着了,因为要是在家,朝美一定会来。估计她不会那么简单地遵从⽗亲的意愿,也不会接受⽗亲和直贵商谈的结果。直贵决定不再见朝美了。要是再见到她会觉得伤心。可是,她早晚会来“BJ”吧,在店里无法躲蔵。直贵跟店主联系,请他允许休息一段时间。可是,从家里出来没有地方可去,考虑再三他还是跟⽩石由实子联系了。 “你说过会和我站在一边是吧?”在由实子房间里,直贵说“帮我一下!”“是帮你促成和那千金的事?”由实子问。“不,”他摇着头“正相反!”直贵把事情说了一遍。只有对由实子,他什么都可以说。 听他讲完以后,她沉默着,一副忧郁的面容。直贵不明⽩她的想法,不安地等待着。终于,她摇着头“真差劲!”“什么?”“什么都是。”说着,她叹了口气“不论什么地方,直贵君都会因为哥哥的事受罪,做什么的权利都被剥夺,以前是音乐,现在是恋人。没有这样不讲理的!”“好啦!别说这些了,说了也没用。”“可是,就这样能行吗!她的事,就这样算了?”“算了,我已经习惯了。”由实子看着他,皱紧眉头。像是忍受着头痛一般把手放到额头上。 “直贵这样的表情,我可不愿意看到。上次乐队的事情后,直贵变了。刚说的事非常严重,可最严重的是让直贵君变成这样。要是以前的直贵君,我觉得决不会做故意让恋人孕怀的事。”直贵低下头,用手挠着脖子后面“是个肮脏的家伙,我。”“直贵君本来不是那样的人啊…”“我也重新感觉到,那老爷子说得对,不管我跟谁结了婚,都会使那个人变成跟我一样的境地,有了孩子,也会同样。知道了这些,就不能再和谁结合了。”直贵轻轻地摇着头“不光是分手,还说连 ![]() 直贵叹口气“就是这样的事,请帮帮我。朝美可能会来找我,她个 ![]() ![]() “这样的话,我说不了!”“拜托了,要不这样做,她不会罢休的。”“可是…”“要是由实子不答应,只能去拜托别的女人。即便不说详细的情况,就说想甩掉总是纠 ![]() ![]() “我要住到什么时候呢?”“暂定一周吧。估计这期间她会来的。如果没来再说。没准她再也不会来了,那样的话也好。”“做这样的事合适吗?”她歪着脖子“就因为直贵君跟别的女人分手,我也不应该⾼兴…真令人心烦。”“我心里比你更烦啊。”直贵说了,由实子像是勉強答应似的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两人 ![]() ![]() 开始这样生活的第三天,他正在看电视,突然门开了,由实子回来了。“忘了什么东西吗?”直贵问道。可是由实子摇了头摇。“你的计划行不通。”哎?他刚要问怎么回事,由实子⾝后闪现出了一个人影,是朝美。她咬着嘴 ![]() “你觉得那点把戏就能骗了我?”朝美俯视着他。“我,我到外面去。”由实子出了房间。 朝美脫下鞋子,进了房间,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吗要躲蔵起来呢?不像是你啊!”“跟你见面又要伤心。”“是想跟我分手吧,要是那样,分开不就得了。”“不是那样。”“为什么?我知道我爸来说过什么。我爸也说你答应分手了。只是我怎么也弄不明⽩,为什么要那样做呢?”看到她 ![]() “因为事前没有跟我商量,当时一下子很生气。对于将要结婚的两个人,怀上自己的孩子本⾝,绝对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为了说服⽗⺟…”“别说了!”直贵打断了她的话。朝美看着他,目光似乎在问:为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现在所处的境地,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我原来想,如果和你在一起,没准可以超越过去。可后来觉得好像不是那样。如果你孕怀了,中条家的人们不会帮我们的,闹不好会断绝关系。”“那又怎么了,我们两人联起手来…”“我一个人都觉得很困难了,如果有你和孩子,肯定会更辛苦,我完全没有信心。”朝美睁大眼睛,一直看着他,慢慢地摇着头。 “我从中条家里出来的话,你就没有趣兴了?”“最终是不是会那样啊!”朝美还是凝视着直贵。目光像是要透过她的⾝体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样。直贵忍耐不住她的视线,转向一边“好啦!”“什么好啦…”“太⿇烦了,怎么都行啊!”“我的事也是吗?”“啊…”朝美咽了口气。“是吗,明⽩了。”她站起⾝,用手抓起鞋子出了房间。门关上时带起来的灰尘在⽇光下飞舞。 由实子走了进来“好了吗?”小声地问道。“好了。”直贵也站了起来“故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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