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雪》第三章短歌及《杯雪》最新章节在线阅读
|
漫步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杯雪 作者:小椴 | 书号:1883 时间:2016/10/5 字数:20495 |
上一章 第三章 短歌 下一章 ( → ) | |
石燃接到的命令只有七个字:“务杀骆寒于今夜!” 这是袁老大的命令。 ——袁老大已经铁心,务杀骆寒以定江南大局。骆寒一个人当然不⾜以摇动什么江南大局,他也无意为之,但他一剑惊现,那星星微火随时可能点燃江南一向久蕴的危局。石燃想起接令时袁老大那镇定而浓烈的怒气,心里还是不由一颤:袁大哥已很久没有这么动怒了。最近两月,不只石燃⽩鹭洲中伏,辕门七马所受 ![]() 他布下的第二波伏击马上就要开始,这是一场猎杀,不比适才石头城下的围袭了。——他们要以‘长车’快马之力,搏杀已负伤在⾝的骆寒于方圆百亩之內! 石头城下秦淮河对面的江边却是一带平畴,有数百亩大小,俱是农田。空旷的田野里,冬小麦才才播种,些微有些杂草,深不掩腕。——骆寒行至江边,召来伏好之驼,才涉过冬⽇的秦淮河,驱退宗令, ![]() ——骆寒眉⽑一挑,就知自己已落⼊他人算计。 他这时正驻驼平畴,归路已断,后面就是‘长车’隐于树影灌丛中的埋伏,他已返不回江边,无法再次借⽔而遁。而这空旷农田上,更是无可遁形。 辕门选的好位置! ——骆寒一剔眉。然后只听车声辘辘、马蹄夺夺,怪异地在这空旷的平畴上响起,然后只见一辆辆快马战车奔涌而出——“长车”之猎竟真的是一驾驾战车组就的杀局! 山坡之上,连对‘长车’声势早有预计的文翰林也不由骇然⾊变。他选择这么个山坡草寮观局,实在也有其深意。只为这里地势⾼耸,站在上面一眼望去,视野极为开阔。而草寮本为舂游所建。为图豁亮,并无四壁。时值变夜——月晕之像果非无因,坡下渐有北风吹起,渐猛渐烈,文翰林与萧如心中忧切,均无心安坐,俱长⾝立在了坡右悬崖之畔。微月长畴的夜⾊下,他们就遥遥见一个少年骑驼而立。田野之上,他孤⾝当风,纵遥隔百丈,犹能感觉到他⾝上散出来的那种孤锐的傲气。 那辘辘的车声就在他左右两侧同时响起。文翰林不由大奇——在他心中,战车本是汉代以前两军 ![]() 萧如微微一笑:“岂不闻建炎初年,金兵劫掠东京方退,康王嗣统,李纲用相,于治兵之道首先提及的就是一句‘步不⾜以胜骑,骑不⾜以胜车,请以战车之制颁京东、西路,使制造而教习之’。当⽇靖康之 ![]() ![]() 要知袁老大⾝兼要职,所图也大,不只是一味只想在江湖中逞雄称霸之辈。他这‘长车’,说起来倒是为两军对敌时潜伏一支护卫主帅的精锐之师而建,是他视为手下双锋的左右“双车”亲手 ![]() 文翰林轻轻点头,有萧如在侧,果然每言必让人有所进益。 只听萧如继续道:“何况,若论轻疾险锐,当今天下谁又偏捷得过骆寒?他那‘九幻虚弧’,纵淡定如你的‘袖手谈局’心法,只怕也难制其锋锐。今夜、倒要凭这笨重之势克他于石头山下了。” 骆寒穿得单薄,北风乍起,他忽将一支左手伸进了驼颈下那块松软的⽑中——那里有这整个世界都没有的温暖。‘长车’当前,他却忽平静下来,发丝沾颊,瘦肩当风。风吹着他为适才一战流浸着汗⽔的⽪肤上,微觉凛烈。只见他俯下⾝,将右颊贴在那骆驼的脖颈上厮蹭了会儿,才喃喃道:“驼儿、驼儿,辕门果然难惹,除了那秘宗门暗杀之伏,竟还有这长车之利。——嘿,谁叫你当初不管不顾踏⼊江南掺和⼊这危难之局呢?现在怕收不了场了吧?就不知咱驼儿的脚力好,还是他们江南的铁骑快。你若比不过,我是定要战死的了,可你只也就要羞死。” 他似把座下的驼儿当做这世上唯一的庇护与助力。那骆驼似也听懂了他的话,四只蹄子一阵 ![]() ![]() ![]() ![]() 左后方带队而来的就是“羽马”米俨。他⾝为七马之一,隐⾝刘琦帐下,原为军中壮士,自于车战之道极为谙 ![]() 右后方的来势却稍慢,因为他们等了一等统军的石燃。 石燃炽眼浓眉,双目紧紧盯着骆寒。他与他一样,同样有着一双炽烈的眼。只是,骆寒在平时却远较他显得困顿。 前方不远,似也隐有车骑暗布,那里的统领的却是‘铁马’常青。 ——辕门三马,倾力同出,长车布阵。为擒塞上明驼,同领‘长车’一派。 他们直 ![]() 左面的米俨忽道:“骆兄——” 骆寒一抬头。 米俨见长车之阵已成,心下稍安,含笑道:“就请下马受缚何如?” 他年纪虽轻,但领兵⽇久,极有气度。北风吹起,拂得田野里百余骑马儿鬃⽑飘拂,把这秀冷的江南的冬景平添上一股凛烈的杀气。 骆寒却静静道:“我骑的不是马儿。” “只有那骑马的人才会下马受缚。我骑的却是一匹纵蹄横沙,不解羁绊的驼儿。” 他拂了拂袖中孤剑:“所以我不懂你的话。” 说完,他忽一扬首,天上暗云飞渡,月华为之一暗。他话音一落,就趁势一拍驼颈,喝道:“左!” 那驼儿如満弦之箭,闻声在这天地一暗间突然就向左突出。 萧如和文翰林也觉眼前一黯,天上云月相搏,地上的树影便时隐时现,时相斑驳,时陷暗寂。 文翰林道:“阿如,你觉今⽇局势如何?” 那盆炭火已被弃在他们⾝后,如两人间曾勉強燃起的一点温暖。才才共拢过,只一时就已抛弃。 萧如淡淡道:“难料。” 文翰林微微一笑:“你该也看出辕门之厄了吧。阿如,袁老大屡犯豪強,不知自制。纵无骆寒出现,⽇后也定无好的结局。你——该回头了吧?” 萧如侧望文翰林,知道这才是他想说的话——不错,今夜局势,到目前看似骆袁之争,但一直还有隐于暗处的他人。辕门若败,天下正不知当有几何人拊掌称快,额首相庆。坡上不是就有庾不信手下三大祭酒?坡侧还有金⽇殚暗伏。今夜——萧如冷冷地想——弄不好自己真的回不去了。 天上月华时灭时明,明时两人就见得到远处的车骑奔突,暗时却四下里阗然一黑,萧如还未答言,只见月影又被厚云所掩,天地间猛地一黯。长夜寂寂,只有北风声起。远处米俨忽发断喝“燃箭!” 攸地,只见对岸火光忽起,那是‘长车’中人弯弓搭箭,百矢齐发。那箭上沾有油脂,风中能燃,一支支如流星般在对岸旷野里亮起,此起彼伏,照得骆寒⾝影时时可见。骆寒座骑虽快,但毕竟在众骑围中,奔逃不易。‘长车’的妙处也是此时才现,他们车中竟带了不知多少兵器,远则箭 ![]() ![]() 骆寒的驼儿却并不走直路,它⾝形虽大,却转折便利。仗着这驼儿,骆寒左奔右突,虽陷百车之围,却一时并不落下风,要疲痹敌手后以寻可趁之机。 但车马之战,俱为远攻,骆寒剑短,自是还手不易。只见他偶发啸叫,必腾⾝从驼背上跃起,九幻虚弧,缥缈一击,略沾即退,不肯 ![]() 数里之內,一时只见火箭流星,百车杂沓,车声辘辘中,有一驼疾驰。那驼剑虽锐,却如豹走狼群,螳⼊蚁⽳,虽指牙尖利,却仍难脫困厄。 石头城上赵无量与赵旭犹未离去,他猜得袁老大出手可能不只设下胡不孤暗伏一击,却也不虞犹有此变,只听他喃喃道:“厉害、厉害,袁老大果为人材。” 赵旭却一脸紧张道:“骆寒,他是不是已无路可去?” 赵无量一抬首,望向对岸南头三里许处的一片树林——也许,那就是骆寒唯一可以一避这‘长车’车骑纵横之地了。 秦淮对面的平畴之间,骆寒与长车厮杀正烈,坡上文翰林忽一击掌——此时他已不需暗隐,只见两个仆人如飞般提了两个大漆盒飞奔了上来。他们一进棚,先在茅寮四角揷了四把燃得正旺的火把,那是四枝 ![]() 文翰林望着萧如,不管坡下对面,厮杀正烈,从⾝边取过一袭披风,笑对萧如道:“阿如,江畔风紧,你披上吧。” 萧如头摇一笑,已经拒绝。那两个仆人却已在桌上安揷了十几个小碟,碟子细⽩,上绽冰纹。文翰林不愧为江湖中之雅士,虽清野小酌,也用具精良。那仆人又取出了个烫斗,烫他们带来的一坛好酒。文翰林在江湖绰号“袖手谈局”颇爱饮酒,他见今⽇之局到目前果如自己所料,心下宁定,便有闲心坐静而观了。 文翰林给萧如斟満了一盏酒,笑道:“阿如,你喝一口,润下肺。” 萧如目中隐有忧虑:辕门今夜伏击骆寒之事本极隐秘,却被文府预知,她已颇吃惊。看文翰林预备得又如此周到,她更不由担心。——袁老大三⽇前得知胡不孤要伏击骆寒,他生 ![]() ![]() 如今江南时局不稳,辕为迫骆寒出面已与苏北庾不信屡有冲突,偏偏文府又闻风而动,而朝中势力又大多为众人掣肘,缇骑、双车俱调遣不动。萧如心知,袁辰龙如今是碰到了他复出十余年来都没有过的大关口。 所以袁辰龙斩杀骆寒之心才会如此之切——杀 ![]() ![]() ——忽听文翰林道:“阿如,你可知我这平生有三事最恨?” 萧如一奇:“噢?” 纵曾亲密如她,也是少有机会听文翰林吐露心事的,不由问道:“是哪三件?” 文翰林淡淡道:“我第一恨,是错生于文府。” 萧如一奇“为什么?” 文翰林一抚膝,慨然道:“我也算自许甚⾼之人,但江南文府,家门清贵,清华家声,所历已过百年。人材久盛,偏我⾝为正宗长子,如生在别家,以我才调,自可超出前辈,令宗族一振,更不说令旁人夸羡、后代景仰了。但我偏偏生在文府之中,不是我炫耀家门,你也知道,我们家,文武两途,功名举业,连求仙学道,青楼游幸,各式各样的人材,都已数不胜数,要想超出前辈,一振一已面目,实是太难太难了。” 萧如便叹了口气,她知他所说的乃是实话。不说别的,只是令祖文昭公,怕就是他终生无法逾越的一道屏障。 文翰林继续道:“第二恨,我是恨袁老大,上天偏将我与他生在同时。这十年,我文翰林文难以⾼举⼊朝、以居廊庙,武不能江湖振作、一逞独步,俱是拜他所赐。” 他忽仰尽一杯酒,叹道:“恨啊!恨啊!” 萧如面上不由就浮起了一丝同情之⾊。她安慰道:“你的‘袖手刀’与‘淡局百步’,当今江湖,及得上你的人不多了,就是比辰龙只怕也未遑多让。” 文翰林一摆手:“武功且不去说它——我赢不了他,这是肯定的——但就是势力之斗,我就算赢了他,后人也会评说我倚仗家门优势。对于一个⾚手空拳出⾝的人,我如何胜之,最后总未免胜之不武,这已注定是我的二恨了。” 他垂头凝思了下,才注目向萧如道:“你可知我三恨恨什么吗?” 萧如一愕,掠掠鬃发,目露疑问。 文翰林一字一顿的重重的道:“是、你!” 萧如脸上闪出了一丝苦笑。文翰林已冷冷道:“是你毁了我对自己拥有的所有东西的幸福之感。前两恨我此生尽力,也许还可消除,可这一恨,却只怕要人生长恨⽔长东了。” 他的左眼⽪忽然一跳,注目秦淮河对面,口中发出一声轻“咦” 原来骆寒正策驼试着向南首树林冲去。但只冲了数百步,车骑回折,就重又把他截下——他已被迫向东兜转。 萧如于其神⾊间就已察知其意。南首有伏,她心中一阵惊凛:原来文翰林今⽇不仅只是观局,他已布好棋子,要倾力出手。她面上却神⾊不露,淡笑道:“翰林,今夜观局之人即然不少,咱们如此两人小酌闲坐,却把别人都晾着喝这北风,未免太过小气了吧?” ——既然来的都已来了,不如让她直接面对。 文翰林大笑击掌:“不错不错,反正这几个客人你迟早要见的。” 然后他忽站起⾝,冲坡上叫道:“辛兄,严兄,钟宜人,三位下来共饮一杯如何?” 坡顶一静,然后一个男音道:“恭敬不如从命。” 只听步声囊囊,坡上三人已鱼贯而下。 文翰林又冲左手山林望了望,暗皱了下眉,似也判断不清那人是否在那里。口里呼道:“金兄,何妨过来一坐?” 左边密林之中寂然无声,半晌,文翰林都以为自己喊错方向了,才听一个怪怪的声音道:“也好。” 那人似只耝通汉语,声音怪异,萧如 ![]() 只见门口人影一晃,先进来了三个人。一个是瘦⾼男子,另一个矮矮壮壮,最后一个却是个女子。那落在最后的妇人神⾊端然谨肃,想来就是所谓‘钟宜人’了。‘宜人’原是朝廷对有品官吏之 ![]() 萧如正自打量,文翰林已肃手让客,对她介绍道:“阿如,这三位你可能都没有见过,但想来久已 ![]() 那三人并不⼊他们这一席,却于旁边被钉在地上的一张耝木桌边坐下了,意态间虽与文翰林有所合谋,却仍自成一脉。 只那矮矮壮壮之人咧嘴一笑,其余两个并不开口。萧如仔细打量着那三人,似是要在他们动静之间看出他们的虚实。 说话间,门口已又走进一人,文翰林对他似更为在意,侧手一让,道:“这位就是金兄。” 只见那人打扮穿着虽如南人常服,但鼻眼眉目,却与中原人士颇异。文翰林又冲那四人道:“这位就是名驰江南、‘江船九姓’中以识见技艺传名一时的金陵萧女史了。” “落柘盟”三人微微点头。那“金兄”却似惊于萧如如此 ![]() 他似不是汉人,一口汉话驳杂不纯。文翰林却也不对他解释,含笑肃手让他⼊座。 萧如却忽面⾊一冷,冷冷道:“金兄可是从北边来?” 那金姓人一点头。萧如却看了文翰林一眼,那一眼有轻忽也有怒意,然后只见她面上已怆然变⾊,拂袖而起。那金姓人本是才才坐下,她一站起,袖子一带,一下就拂落了一只瓷杯,那杯中犹有残酒,直向那金姓人膝上泼去。那人却不慌不 ![]() ![]() ![]() ![]() 果然好功夫!萧如已变⾊道:“果然是‘摔碑锁腕 ![]() 她本一向清婉,但这一发作起来,也真有鱼龙惊变、山呼海雨之怒。落柘盟三大祭酒神⾊微变,文翰林才待开口。萧如已变⾊叫道:“我倒也不管什么家国之恨,可我⽗我祖俱是于金兵渡江之时丧⾝于‘金张门’围攻之手。他是那一个?金⽇殚?金蝉飞?嘿嘿,——就是你所说的金⽇殚吧?‘金张门’擅‘摔碑锁腕 ![]() 她忽一拂袖,袖风飘起,沛然柔宕,,那満席碟盏就被她一扫而落。她适才说话极快,落拓盟三人虽听得清清楚楚,那金⽇殚于汉话本半通不通,正在愕然间,就见一桌菜肴已被这不知如何突而发怒的女子拂落于地。却于这时,只听对岸一声长啸——骆寒终得空隙,直向南首树林冲去! 众人也没想到,萧如就于这时⾝影一展,已出棚外。她原精擅承自六朝的江湖久已绝踪的‘十沙堤’心法,这一跃之式极为曼妙,轻轻一纵就已纵上了草寮之顶。然后她忽一拂袖,那男子式样的长衫袖中有一 ![]() ![]() 钟宜人惊道:“幽兰露,如啼眼。” 所谓“幽兰露,如啼眼”是江船九姓中萧姓一门所自研的燃磷传讯之物,想来百丈外的对岸都可以看见。 文翰林一怒:“你居然…还如此报讯。看来倒不愧袁老大派了你来!” 他一拂袖,⾝子已扶摇而上,直抓向那绸带。 萧如那绸带却已收缩如意,避过他的一抓,竟已返折袖內,她口里已长啸道:“南首有伏。” 江风很大,她声音飘 ![]() 她声音清凛,里面有一种说出不的鄙视。 只听她静静道:“你伏就的驱骆呑袁,渔人得利之局,只怕骆寒也不会那么轻易为你得逞。” 文翰林冷笑道:“好,没想那骆寒倒不傻。我本想还能让他再拖‘长车’小半个更次,才能脫⾝,引那‘长车’⼊南首树林之伏。没想他这时已先看了出来。不过这又如何?‘斩车’之计不过提早发动罢了。” 萧如在草棚顶发飞袖舞,宛 ![]() 她口中轻笑,心下可不轻松,暗想:原来文翰林连今夜计划的名字都如此直截:直名‘斩车’!那么今夜,文府定是决难善罢了。 今夜——本是辕门伏击骆寒做就的一个局。但焉知螳唧捕蝉,⻩雀在后,局外有局。看来这也是文府潜忍多年后苦心筹谋、倾力一发,要摧毁‘长车’、破败辕门的一个局! 她望向东首城中—— 辰龙——事变如此,你、还没有脫⾝吗? 骆寒是在斩断对方二马拉车之套后才有一隙得以冲出的。长车那本极谨严的阵形被他突袭一击,稍显散 ![]() ![]() ![]() 就在这时,石燃望见对岸有绿帜一招,立即向米俨喝道:“南首有伏。” 他曾见文翰林出现在草寮之中,已料定是文府之伏。米俨在车上一回首,问道:“如姊可遇险?” 石燃也料不定文家今夜是否已打定主意和辕门翻脸。稍一寻思,叫道:“拿下眼前之人再说。” 米俨、常青便不答话,急向骆寒追去。 此处虽距那树林虽犹有数百步,但驼车俱快,转眼即至。只要一⼊林中,车战不便,长车之优势必然转眼消逝过半。 石燃心中大急,今⽇虽三马同出,却是他统令长车。 骆寒距树林不⾜百步时,已追在最当先的石燃忽大叫道:“助我!” 他车上之士忽一挽两马的套索,那套索竟似有弹 ![]() 他这蓄势一扑骆寒也不敢小视,反臂出剑,剑影一晃,就向石燃而势 ![]() ![]() ![]() ![]() ![]() 左右二侧却已有数车奔至,车上之人忽一挥手,掷出长索,直向他一人一驼套来。骆寒方迫退石燃,人已在驼峰上直立而起,两⾜连踢,一一踢飞那套索,人与再度纵跃而起的石燃又战在一起。忽又一索又至,他一脚踏住,那掷索之人耐不住那骆驼的冲力,直被拖下车来,惨叫声中,已有车轮从他⾝上辗庒而过。 稍后的米俨也知如骆寒一⼊林中,只怕如虎添翼,此时不奋力相截,更待何时?他一拍马背,人已飞⾝而起。那面常青也一挥手中双链,却驱座下‘铁马’,以马战之力, ![]() ![]() ![]() 骆寒忽一静,以一招‘虚弧’之术再击退米、石、常三人联手一击,然后忽端坐驼背,目中神光冷然而视。石燃与米俨都是落地而立,一仗双掌,一持长 ![]() ![]() ![]() 后面的长车已陆续赶上,渐成合围,车声辘辘,长风烈烈,听得人牙 ![]() 骆寒裹伤才毕,却忽弧剑出手,直向石燃掷去。石燃大惊,万料不到他会于此时弃剑! 那剑挟一抹光弧转瞬即至,他一避居然未避得利落。却是米俨代为援手,长 ![]() ![]() ![]() 他似极善驭马,那马儿在他手下,前冲之势较在刚才的驾车者手中犹为迅速。米俨长 ![]() ![]() ![]() ![]() 他跃得⾼,骆寒来势却低。石燃双⾜一踏,就势向骆寒肩头踏去。骆寒却拼他一踏,只听他肩骨上一声轻响,人却已一手接剑,两指挟住了那眼看要坠地的弧剑之尖,左手手指已点向石燃左⾜上涌泉大⽳。两人均一声低呼,同时坠落。骆寒落地前忽飞踢那骆驼一⾜,叫道:“走!” 那驼儿趁着局面一 ![]() ![]() ![]() ![]() ‘长车’之士齐齐一愣,没想米俨会一击得手,以为骆寒已负重伤,正待追杀。骆寒那被扫出之势本来看着似⾝不由已一般,可在众人一愕之际,他⾝形才出阵外,就单⾜一点,变跌落之势为疾扑而出,人已向他驼儿扑去。米俨面⾊一变,喝道:“ ![]() 众矢顿发,骆寒哼了一声,那驼儿也一声低鸣,他一人一驼俱已中箭,但冲势不减,直向那林中卷去。 石燃喝了一声:“追!” ——骆寒已伤,好容易才伤他于一击,且看来伤势不清,他们此时不追,更待何时?已顾不得林中萧如预警之伏,务求毕全功于此役! 文翰林于山坡上一见长车将⼊树林,手中杯子就用力一摔,落在地上,声响清脆。 从坡上到对岸那树林之间的路上,就一迭声的有异声响起,似是把这个摔杯之号迢迢递递地传了开去。 骆寒所乘的驼儿却是舿上中了一箭,它也知忧急,并不停顿,五十步对它不过是数纵之距,转眼已进了那片树林。那片树林却疏疏密密,疏不掩月,密可蔵人。他一人一驼就在那林子里绕起圈子来。骆寒三绕两绕,就已把长车尽带⼊这片不⾜两亩的生于凸丘微洼间的树林之中。 长车奔势果慢,他们战车之利果为树林所限,但也就此把这林中封得个滴⽔不露。骆寒又兜了两圈,无路可退,他象并不急着要逃一般,反忽回头冲石燃一笑:“你的⿇烦来了。” 石燃一惊,他此时已有发觉。他先预得萧如警报,已知这林中定有埋伏。但他一向轻视江湖豪雄,纵势跨数省如江南文府,他也一向不太⼊眼,不相信他们真会对“辕门”硬来。只见他将面⾊一沉,喝道:“林中有伏,米俨,你左向,常兄驻守防敌,余人跟我进击。” 他一语才落,分布停当,只见骆寒忽长啸而起,直跃向一株⽩杨的树杪。那⽩杨生得极⾼,众人一直未及放眼向那树杪望去,被他⾝形一带,举目一顾,才发觉,那树梢之上,却正有伏兵! 骆寒见势极准,如他在石头城百丈之外,就已测知胡不孤 ![]() ![]() 他⾝形才拨向那树杪之上,树顶之人就一惊。这树顶果为林中阵眼,顶上埋伏的就是⽩鹭洲中曾伏击石燃的徽州莫余。今⽇‘斩车’之计却是以他为统领,尽率文府精锐,江湖六世家,海南琼崖剑派与蜀中川凉会,俱是久受袁老大庒制之人,务求毕功于一役。 他猛见骆寒忽弃长车对手,直扑向自己,不由大惊。 骆寒是含忿出剑,他虽迭为辕门所伤,但并不怨忿辕门,江湖争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过如此。但他痛恨卑鄙奷宄如文府已极。这一剑挟忿而出,竟有他适才苦斗长车时也没发出的绚烂的光彩。只听他长喝道:“疾!” 莫余大袖一扬,人已如大鸟一般在树顶飘忽而起。他起于不意,一剑之下就被骆寒破了他一只罡风大袖,一条伤口由肩及腕,尺许余长,痛得他昅了一口气。 骆寒却不容他再落⾝树上,从容布局。于空中双⾜一踢,竟直 ![]() 莫余才才落地,地上长车知为強仇,已然发动,他无暇答言,已⼊战局。 石燃却盯着他“哈哈”“哈哈”了两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见,只是突晤峥嵘时。莫先生,请了。” 莫余一咬牙,他适才隐忍不发,只为想多借骆寒之力疲痹敌师。这时主帅亲陷,只有一挥手,喝道:“攻!” 他“攻”之一字一出,那树杪草丛,木后石巅,只见就有一道道攻击奋起,直袭而至。——文府麾下、‘斩车’之役,已全力 ![]() 石燃面⾊一黯,却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所料大有错误,——文府人不只已出了手,还是倾力而出。所伏之人竟较‘长车’多出倍余,而且俱是好手。他一咬牙,那坡上萧如与石头城畔胡不孤,是否也已陷⼊危局? 骆寒神⾊一松,知自己所料果然不错。只听一片惨哼响起,有长车的,也有埋伏着的文府之人的。骆寒不再出手,只以小巧功夫带着那驼儿闪避。他在林中连兜连转,适时出手,倒少攻击长车,已把本还暗伏以布陷井的文府埋伏一一引现,引得辕门之人与那文府伏兵正面相对。 众人这时已无余力挡他。‘长车’与文府,一遭突变,一为久伏,才一碰上,就剑光石火,砰然而震。 ——石燃虽预知林中有伏,也没想这一⼊伏敌数之众,点子之硬,远超出他所逆料。更可怕的是敌手早有准备,带的居然有钓 ![]() 他看得极准,辕门曾为蜀中川凉会势力浸张,应镇蜀余介所请,将之驱出川中平原,迫之避⼊极为苦寒的大小凉山,所以辕门和川凉会可谓无解大仇。文翰林谋定而动,这次他能动用的力量几乎全调上了,力求借骆寒之机一击搏杀去他心腹之患——‘长车’。 设伏中人还有南海剑派。文翰林算度精细:南海剑派向以剑势诡异见长,世据琼崖,而“川凉”会却是居于川中与大小凉山一带,这两派俱在地形险怪之域,用以林中搏击“长车”正是以已之长,克敌之短。“长车”一开始还有意追杀络寒,但文府中人分为六支,分为江南“六世家”中人率队。莫余,端木沁 ![]() 骆寒眼见已把文府埋伏与‘长车’撩拨于一处,自己反可脫⾝事外。他数旋之后,忽然带住驼,冷注看着场中搏斗。‘长车’此时已无力追杀于他,只剩下三五车骑与他对持,但骆寒双目如冰,那几乘车骑虽百炼成钢,却也不肯冒然出手。 骆寒忽一拍驼颈,冷声冲莫余道:“你们不那么想参战吗?那这斗事留给你们好了。” 他⾝子一 ![]() ![]() ![]() 他们杀骆寒本就是要遏制文府趁势造 ![]() ![]() 然后凝目莫余,对米俨、常青冷声道:“正点子已经翻牌,那倒不关骆兄的事了,咱们还是把这里了了再说吧。” 他语虽勇悍,但百辆长车所遭摧折已过三成,余者皆陷苦斗。 石头城上赵旭忽向赵无量道:“长车遭困?” 赵无量点点头。他面目萧肃,这本是他一意布就之局,但眼看辕门中伏,不知怎么,心中反有英雄遭困之感。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听他静静道:“文家这次果然准备充份。袁老大,袁老大的难题今⽇算来了。” 赵旭望向城下,胡不孤已觉查不对,他本无意参⼊长车之围,但这时已不能不动。 赵旭道:“胡不孤要增援?” 赵无量冷然而笑:“没有谁能增援,——今⽇可着头做帽子,每人都有每人的⿇烦。” 赵旭跃跃 ![]() 他大叔爷却笑了:“咱们也还有咱们的事…” 正说着,忽见赵旭目光一凝,抬头望去,只见骆寒正骑着驼儿从那疏林中缓步而出。赵旭松了一口气,辕门、文府,俱不在他一个少年人犹有⾎ ![]() 他以为他会就此走了——如此夜一,两番伏击,以辕门之強,他能脫⾝,已为大幸。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没想骆寒策骑并不快,只缓缓地在那田野平畴上慢行着。北风愈紧了,吹着他一人一驼伤后失⾎的⾝子,让远观的人都代他觉出有点冷。——秣陵的冬是萧条的,风也是一条一条如巨帚般在大地上扫过,似犁耙一样要在这大地上刮出些深痕来。那风也扫 ![]() ![]() 远处观局之人不由一寂。只见他就那么落寞的坐着,适才之 ![]() 他先面⾊寥落地拨下驼儿舿上之箭,从囊中取出个小布袋,给驼儿上了伤药。那驼儿轻轻低鸣,象并不在意自己之伤,倒催着主人照顾下他自己一般。骆寒看着驼儿,眼中才有些 ![]()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他也在想着天上那遥隔难见的两颗星吗。只见他一时裹伤已毕,扬起头,看着这个荒野——他曾多少次独坐荒野呢?在塞外之时,练杯习剑之余,他岂不是夜夜都要这么独对荒野。那是他独返天地之初的一刻。人世荒凉,生人为何?人死为何?得也奚若?失也奚若?这些事他是不太当意的。那他练剑又是为何? 他似寂寂地在把自己生平中一些最重要的事想起。百年倥偬,所求难达,只有这荒野,是他想将之陪伴留连的了。他轻轻一叹,但今天不一样,这块田野让他感到一阵寒凉又一阵温暖,因为那田野上有⾎洒过。那是他的⾎,他知道他的⾎是为谁流的,那⾎因为有一个流的因由而让他感到了一点温暖。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就有了一份安然,喉中却忽起放歌之意。 坡上诸人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就突然坐下。骆寒凝思了下,似是在想要唱一些什么,遥遥地只见他从地上折了个什么,就 ![]() 然后,骆寒忽仰声而歌起来: 我行于野 渺然有思 未得君心 恨意迟迟 我行城廓 翘首云飞 未携君袖 恨起依稀 我来临皋 ⽇落⽔ ![]() 未抚君带 谁与披⾐ 我行大道 形容如逝 未得君 ![]() 无语伤悲 … 那歌词句皆短,但尾音极长,似为塞上之音,直如马嘶驼昑。混⼊在这田野的长风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 数里之內颇多知音之人。旁人只觉那骆寒歌中阻滞,萧如在茅寮顶却似听出了那少年不曾明诉的一番心曲。生人啊生人,所求常不可得,所托若明若灭,能抵御这无常而有涯的生的、能证明你曾存在于天野间的究竟有什么呢?有的人累世暗然,却也会偶尔放歌,那歌一破天野的空寂,而想让其听到的人,会听到吗。他听到后,又会做何思解? 萧如下颏抵膝而坐,虽善歌如她,听了那歌,却也说不出什么了。只觉得那风吹得越来越冷,直要裹挟尽人⾝上那残存的一点热气去。但那歌却是这寒凉夜一中生者的反抗,为证明自己一场不说骄傲、但毕竟未曾低头的所在。为证明自己一腔热望,一番感寄,一回相遇,一生枯守。那歌,究竟在唱着什么呢? 赵无量于城头⽩发萧驳,胡不孤在城下碎袖苍冷,连文翰林也怔怔一避。这秣陵的冬里,歌起夜一。可歌者情怀,难道只有这北风一寄? 歌完,忽听骆寒锐声道:“辕门伎俩,想非仅此。还有什么第三波伏击,那就来吧!” *** 石燃于林中之战已至酷烈。“长车”伤折之甚仍。他们虽得预警,但事出不意,如非萧如事先警报,只怕袁辰龙所苦心 ![]() 文府之人也伤折惨众。但他们蓄势而发,人数较之‘长车’还多了一倍有余。所以‘长车’虽斩杀亦众,但不得解围。 石燃心中一烈,他是主帅,见局不明,至陷‘长车’于危怠,心下自责,远较他人为甚。他已发觉形势紧急,与米俨、常青长叫通知,命常青戒备,米俨拢好余车于林中最疏落处布阵以待,他自己却带了五架锋骑弃车乘马,纵横突击,拚尽己力也要给自己一方换来 ![]() 莫余,端木沁 ![]() ![]() 彼此已有⽩鹭洲所结之恨,何况石燃适才于林外分明为骆寒所重创,此时不杀之,更待何时? 他莫余与端木泌 ![]() 石燃凝目对视,要静待他全力一击。 没想莫余盘旋升至最⾼处,忽一怈气,⾝子疾怈而下。他这手竟是虚着! 他已引动石燃注意,就在他一怈之际,出手却是他⾝边的端州端木沁 ![]() 好石燃,忽満含歉意地望了为他驾车之人一眼,那人也是他摩下之士,百战成 ![]() ![]() ![]() ![]() ![]() 然后他只听⾝后一声闷哼,知驾车之士已中暗器。他这一着大出意外,莫余却于此时拨地而起,倾力一击。石燃不惜牺牲袍泽,要谋的也就是他的一击。只听他一声大叫,双手“绝户爪”搏命而出,竟不顾莫余横击他双耳的两袖,只一伸颈,莫余的两袖就同时下偏拂在他双肩之上。他肩受重击,都是莫余大袖中所蕴柔狠之劲,石燃并不阻停,却一咬牙,一双虎爪已扣向莫余双肋。 莫余久已知他悍厉,收腹含 ![]() ![]() ![]() 说着,他舍⾝一跃,提起‘大佛门’的‘慈悲大法’,‘慈悲大法’本为少林之外少有的一门佛门心法,本为舍⾝成仁之意。一运之下,可以奋起此⾝余力。石燃一跃劲疾,只一跳就跳至南漪三居士⾝侧,那三人没想他重伤之下犹敢动此刚烈之气。他一双虎爪就已已抓碎了南漪三层土当前一人的喉咙。余下两人大惊,正待出手,却见那死士已合⾝扑来,面⾊惨厉,他要以重伤无救之躯再助石燃一次。 那死士⾝子撞向南漪湖余下二居士那风度翩然儒雅的⾝躯,目光却一直望着石燃。他的心神已经散 ![]() 那人却已撞向余下的南漪二居士。那二人虽⾝在江湖,也是头次陷⼊这惨烈之局,心中几乎同时后悔——不该、不该参于这袭袁之役的。他二人不由一避。石燃得机,已一腿踢裂了其中一人之肝脾,那人痛呼倒地,另一手袖箭就此悉数打出,全 ![]() ![]() ![]() 莫余面⾊一痛,那一双手从他两 ![]() 莫余已然无幸,端木沁 ![]() ![]() 石燃飞⾝踢断⾝后围攻麾下车骑的几样兵刃,叫道:“退”那几个部下应声而退。王饶追击而至,石燃一人断后,奋起伤重之⾝,竟又拦下了他们。 只此一刻,就已⾜够,他麾下随他阵中冲 ![]() 他一跃近丈,只要再一跃,就可跃⼊车阵中箭矢可护的范围。忽觉一剑向自己背后之心脉刺来,他顺手反击,竟是‘大佛掌’。可那一剑之风飘然雅致,石燃脑中一 ![]() ![]() ![]() 可两人对搏,如何缓得?就在石燃一顿的关口,那一剑已中鹄的。这一下石燃是再也撑持不住了,他缓缓而倒,在倒地前却转过了⾝,回目望向那刺杀他之人,那人青⾐静面,正是林致。 林致似也没想到一击得手,于此战阵 ![]() 林致怔愕之下,手中之剑都忘了收回,愣愣地被倒地的石燃带得剑尖垂落。林致喃喃道:“我杀了你了?我杀了你了?” 他出道不久,今夜一开局他就一直暗暗盯着石燃,这却还是他第一次杀人。他话中语意犹有不信。 石燃一双眼有些悲凉地望着他,口里涌出一口肺⾎,轻轻道:“是的,你终于杀了我了。” 林致面⾊ ![]() 石燃却在倒地前忽一抬手,轻轻拂了下他的脸,轻轻道:“小致,没什么,江湖也就是这样了。我不怨你。” 四周杀声⼊耳,是文府在攻长车的车阵,林致只觉那颊脸上的一下轻拂还恍如昨⽇。昨⽇,似乎仅昨⽇他还与石燃言笑无忌。是什么,是什么把这一切都偷走了?是这要刮走一切人间温凉的旷野之风吗?他只觉得、只觉得天上那月华恍惚得可恨。而风,把这地上他 ![]() 他缓缓倒退几步,喃喃道:“我杀了你了?我杀了你了?”语意飘忽,但转而又走近几步。他看见石燃似想说话,不由微低了⾝,俯耳细听。但四周杂声太 ![]() 他慢慢低⾝,不由自主地靠近石燃那 ![]() ![]() ![]() 石燃耳中也自复响起这首歌: 我行大道 形容如逝 未得… 但一切到此为止。歌已渺,人轻逝。然后,风裹挟着他曾生过的魂灵,不知是就此消散,还是梗梗难瞑地呼啸着向一个远方而去。 <!--/HTMLBUILERPART0--> mMBbXs.Com |
上一章 杯雪 下一章 ( → ) |
漫步小说网提供小说《杯雪》,杯雪最新章节,杯雪全文阅读,杯雪电子书txt下载,手机阅读. |